现在再见面,也是挽住她的手说个不停,还谈起当年排球社女孩们的近况。
“可惜她们都有事不能回来,我还以为今年不会看到大家了,幸好最后一天还有学姐。”
见到学妹实属意外,又听她说起排球社的往事,李牧星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跟着她漫步礼堂,观赏起那些老照片,看到熟悉的人与物,都能展开话题,聊上几段往事。
李牧星还在几张合照里找到自己,大概是因为能被照片记录的都是喜事,她发现照片里的女孩原来在笑。
她一直觉得少女时代是黑白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练习簿和考试,像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这里没有青春那样绚烂凉爽的落霞和水波,她只能憋住气,努力向前跑。
终于,她跑走了,跑去了大城市,像逃走一样逃离这座荒芜的大山。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只是跑进了更大的山里,春光烂漫、草木茂盛,都与她无关。
“赵老师说你不回来,杰出校友昨晚都颁掉了,还是赵老师帮你领的奖。”
“我也是今天才临时决定回来,晚上就搭高铁回去了。”
学妹脸露遗憾,但也理解:
“你现在当医生了,一定很忙。如果学姐昨天到就好了,还能参加时光胶囊开箱,今年的规模历年最大,很多学长姐都到场,有些还带孩子来。学姐那届是我们学校的黄金期,学生最多最优秀,很多老师都拿你们做榜样,去教育现在的学生,尤其是学姐,我很多学生都知道你。”
她想到什么,嘴角勾起坏笑,靠在李牧星耳边低声说:
“我们的学生还拿这件事取笑赵老师,说回来母校的他是混得最差的那个。”
李牧星摇头,有些无奈地说:
“在大城市有份体面工作,又不代表什么。赵会元和他家里感情好,又很喜欢这间学校,他高中时就已经决定要回来当老师,现在他实现了抱负,又能待在家人身边,还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比我们这些所谓的杰出校友都成功多了。”
她越说越慢,语气难掩落寞。
学妹打量她许久,问道:
“学姐,你这些年在斐城过得如何?”
李牧星勉强勾起嘴角,原想随便说些场面话,可话到嘴边又没了声,她突然不想说假话。
“过得不是很好,一个人在大城市很孤独。”她的眼神落向不远处的一张大合照,逐渐放空,“大概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吧。”
学妹顿了下,又问:“学姐这几年没遇过喜欢的人吗?”
“有。”
这个问题,李牧星答得很快,完全没有犹豫,不想骗人骗自己一样,脱口而出。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过……我们已经没可能了。”
“怎么会!学姐真的放不下,那就去找他啊。”
李牧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说:
“哪有这么简单?”
对面的窗户没再亮起,艺术区的工作室已暂休许久,跟工作室的ins一样,他家的姥爷也转回了家乡的医院。
至于微信,她鼓不起勇气,怕看到红红的惊叹号。
那将会是宣告这段关系正式结束的判刑,还不如就停在这里,像薛定谔的猫,永远不知生死。
就让她永远停在这里吧。
学妹见李牧星这样,也莫名伤心,这个学姐很坚强,被球砸到脸都会咬牙忍痛,只有当年跟她们宣布退社,才第一次露出快哭了的样子。
现在,学姐又是这个表情。
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揽住李牧星的肩膀,又看到不远处的展览板,带她过去看,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是我们这几天校庆的照片,今早刚洗出来的。”
学妹很卖力地介绍起一张张照片,这是学生在表演莎士比亚舞台剧,那是昨天运动会跨栏比赛的精彩抓拍。
李牧星知道她的好心,也打起精神观赏。
“你看这个扣球拍得多精彩,还有这张照片,孩子们都开心,比那种叫大家整齐站好123笑的照片好看多了,那个人真的很会拍。”
学妹越说越起劲,对着某张排球比赛的照片讲解起当时焦灼的赛事,完全没发现身边的李牧星的眼神已然凝固。
那些照片总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俯下身子,一张张照片仔细的看,心跳逐渐加速。
奇怪,这些照片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可是为什么……总让她觉得亲切,仿佛见过无数次,烙印在灵魂般的悸动。
突然间,李牧星明白亲切感从何而来,她曾透过他的眼睛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无数瞬间啊。
李牧星的指尖霎时发抖,她捉住学妹的臂膀,想要稳住,可声线还是抖的:
“这些照片都是谁拍的?”
学妹懵了,说:
“是一个来参观的游客拍的,刚好我们请的摄影师有事不能来,他说他也会拍照,就留下帮我们,可是名字什么的,我也没注意,啊对了,是赵老师接待的他。”
她掏出手机正要拨电,就见要找的人出现在礼堂门口,远远看到她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李牧星,你不是不来吗?”
当年那个胖小子早已减肥成功,却也是虎背熊腰,隔得老远依然声音洪亮,朝她们奔过来时,两边的展览板都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