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他说:“手给我。”

这倔女人还是不动。他一把捉过她的手,太过突然,她手指伤处撞上桌沿,痛得“嘶”了一声。

“你自己选的路,头破血流也别喊疼。”许宁盯着她的眼睛,模棱两可的训。

她立即要抽回手,他不许。面上不耐,手上的力道却轻缓些许。

将白酒浇淋在伤口上消毒,肯定会有些痛,他时不时抬眼观察,她面无表情,没吭一声。

他讽道:“骨头挺硬啊!”话是如此,手下动作却更轻柔。

上药的时候,有舒缓均匀的气息喷洒在伤口上,带着药物的嗜咬,疼痛酥麻又清凉。她用余光看去,他在轻轻的吹气。最后粗手粗脚的用绷带将她右手裹成粽子,顶端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他将碗推到她面前:“喝了。”

她终于听话一回,抬起右手,“粽子”拿不稳勺,一声脆响,勺又跌落碗里。他准备喂她,她怎么都不肯,坚持用左手。

他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浑身不自在,于是起身坐到离她远一些的位置。

雷鸣的间隙越来越大,每一个响雷之后,安静的几分钟里,就有小声喝汤之音。

等她喝完汤,他拿去洗。从厨房走出来,擦着手上的水,风轻云淡的问了句:“那人欺负你了?”

她说:“没有。”

他瞪了她一眼:“还撒谎!”

“真的没有,只是吵架。”是啊,路是她自己选的,路上遭遇再荒唐的事,她也不愿多说。

许宁看了她一眼,泡杯热茶递给她。

祝融融说:“谢谢,我怀孕了,不能喝茶。”

他狠狠瞪她一眼,几度深呼吸,在原地站立许久后,又重新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她轻声说谢谢,将杯子抱在手心里,暖手暖心。

“你要回家去吗?”他指楼上她父母那。

她摇头,年轻的脸庞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她一直没有抬头看过他。

他问:“有什么打算?”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狼狈不堪的流落在外,怀着身孕,生无可恋的淋雨,仅仅是因为吵架。

她咬着唇上一点皮肉,说:“能,借我点钱吗?”她的声音真的又轻又低,低到泥土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她注视着自己乌黑的凉鞋,上面耷拉着一坨稀泥。他并没回答。

椅子在地刮出噪音,他起身进了房间。无论他要做什么,她此刻都感到说不尽的尴尬。

很快他便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啪一声扔在她面前的桌面上。“里面是二十万。”

她慌忙说:“用不了那么多!只要五千块就行了。我过段时间久还你。”

感谢上帝他没问用途,但他问:“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她愣了愣,说:“等我发工资以后。”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三千。”

“那得还多久!”过会儿,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你今天就在我这儿睡。”

“还不了债”一旦与“在我这儿睡”两个话题相连,难免让她多心。她背上一刺,想到那些以身还债的恶俗桥段,正要开口拒绝,对方又说:“你身份证也没带吧,住不了酒店。你睡我房间,我睡我妈的屋子。我没现金,这个你拿去用。至于你欠我的钱,”他将银.行卡往前推到她面前,站起了身,“有了再给我。”

她指甲狠狠扣入指腹,良久,拿起银.行卡,说了声:“许宁,谢谢你。”

那声许宁,多久没听到了。和记忆中那个追在他身后喊“许宁许宁,卷子借我抄”的小少女一模一样。他将那个称谓放在心里反复贴烫一番,这才问:“饿不饿?”

“不饿。”

“嗯,那去洗个澡,早点睡吧。”他率先往里走,边走边说,“外面卫生间的喷水龙头坏了,我用不上,所以没管它。进我房间来洗。”想了想,回头加上一句,“右手别沾水,换下的衣服放那儿,一会儿我来洗。”

他还和以前一样细心,暂新的毛巾,干净的睡衣裤,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

热水在身上冲刷,她冰冷的身子这才舒服一些,像得到重生。左边有面镜子,她在许宁的卫生间里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luo体,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沐浴露洗发水,他都将它们摆放在显眼的位置,甚至还有肥皂和一把新牙刷。

她的衣服由内而外湿透了,但她怎么能让他替自己洗。

于是她费力的用一只手,将这些衣服全洗了,包括内衣内裤。

许宁准备的睡衣裤是他自己的。纯棉,灰蓝色格子,xxxl号,仅一件上衣穿在她身上,就像挂了顶帐篷。裤子更甚,清爽的短裤硬生生被她穿成了七分裤。腰太大,穿不稳。她用多余的裤腰打了个结,这才凑合不掉。

她用手擦了擦雾气朦胧的镜子,里面的人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

祝融融将湿发盘了个丸子头,走出来时许宁竟坐在床上看书。她还以为他已经去别的房间了。但又不能出言撵他,有些尴尬,将手上那团白色的东西往身后藏。

许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需要吹风机吗?”

她点头:“还要四个晾衣架。”

他找来吹风机递给她,却没拿晾衣架过来,伸出手说:“你手上拿的是湿衣服?不是说我来洗吗?你手不能沾水。衣服给我,我帮你挂起来。”

她退后两步,说不用不用。

他找来一根绳子,两端分别系在窗台和桌子腿上,打开落地扇对着绳子,说:“晾这里,明早就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