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融这才恍然,上下摸索,回头说:“没钱。”
司机勃然大怒,一通好骂,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对方神志不清,痴痴傻傻,难保脑子没有问题。最终,司机带着鄙视与啐骂,加大油门消失在雨帘中
她从路边的橱窗玻璃看到自己,狼狈,邋遢,潦倒,像丧家犬。回到家,她又该如何面对父母的追问,怎么没带伞,怎么一个人,怎么小元不送你……父母就会大题小作,一丁点细微的事,也能让他们大惊小怪刨根问底。更何况,她遭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算小。
她怀孕了,孩子的生父未知,她会离婚。而上星期回家时,母亲还在唠叨,趁肚子不显,赶紧将婚礼办了;趁爸妈还能动弹,你生的孩子我们替你带吧,正巧康康已经上幼儿园了;什么时候和元家长辈见个面吧,亲家还是多走动的好……
母亲的唠叨细细碎碎,每一句都是对女儿未来人生的憧憬。如今她这副模样,怎么能回家。
她在家门口呆呆站了几分钟,转身离开。
回到街上乱走。
身边的行人稀稀拉拉,有伞的步伐匆匆,没伞的抱头疯跑。只有她,在暴雨雷鸣中一步一步无意识的向前挪动。她就算走得快些,她又能去哪里呢?
转了一圈,天已擦黑。
她没有去处,又回到小区里。雨下的又大又急,路灯在雨幕中昏昏沉沉。四周没有一个人。她下意识护着小腹,不停的迈步,思绪恍惚。
这时,一楼有户人家亮起了灯,像冥冥之中的指引,她望过去。
灯光滤过窗帘,微微透出橘黄色的光线。她伫立不动,看了很久。
渐渐的,她开始有了思维,开始能够回忆。回忆涌如潮水,汹涌澎湃,不请自来。
由最开始断断续续的画面,到后来连续成章的片段。从她打破人家两扇玻璃起,从阳光下痴痴凝视他明朗的侧颜起,从心惊胆战的相信那句“考不进就绝交”起,从一次次在珠落玉盘的琴声中入睡起……
她以为往事已足够久远,远到如同天边的白云,经不起阳光照洒,就徐徐散去。却不想,无论她踏过多少崎岖的道路,无论她秉持过多少岁月的锤炼。无论日子是日新月异的翻滚,还是没完没了的重复……她只需要轻轻闭上眼,那些纯净明洁的年少时光,便能历历在目。像花儿一样,绽放在脑海里最清晰的地方。原来我们永远都不曾光华暗淡过。
那段时光,那是她一想起来,就温暖明亮,就能不由自主轻笑出声的过往。她像个拾稻穗的孩子,尖细着手指,拈着曾经那些生动的憧憬。那时候天高高的,云远远的。
她不是缅怀那段稚嫩的感情,她只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不能拒绝她曾经一路走过的明媚的青春。那时她张着懵懂而虔诚的眼睛,矜持又莽撞的去探索一切未知的自己。
那时真好呀,她真羡慕。
大雨磅礴中,她蜷缩在那扇熟悉的窗角下,寒意来自体内,屋内的灯光让她温暖。
窗外电闪雷鸣,许宁坐在床头看书。突然,一团黑影在窗帘上一扫而过。他推开窗户,一只野猫往树杆上高窜而起。他四下看了看,又关上窗。
祝融融躲在墙角,一动不动,直到那扇窗户又重新闭合,她才缓缓蹲下身去。如果她的生活不那么光鲜美丽,她又怎能见他。
手机嗡嗡震动,她祈祷千万不要是妈妈,她怕自己会哭。
打开一看是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
“刚才是不是你?”
原来并不是妈妈,但她却哭出声来。
《总裁冢》上半部完
截稿于重庆新牌坊
2016317
☆、第54章 总裁冢(下)
大雨磅礴,惊雷霹雳。闪电像狰狞的火龙,露出獠牙,一条紧接一条,击穿黑夜的迷障。
她在雨中蜷缩,紧闭着眼,满身是水,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她一动不动,若不是拧成团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就是个死人。
手机闪烁不停,她置若罔闻,让它从无力的手腕滑落,掉进水洼中,很快便没了动静。
这时,头顶出现一片晴空。拖鞋,短裤,白体恤,利落俊朗。他撑着伞,站在暴雨中,他全身上下,包括他的鞋底,都一尘不染。
雷雨,寒冷,前方无路,这些她通通无所畏惧,她只怕在此时见到他。
就像两位仇人在多年之后的不期而遇,一位达官显贵,意气风发;一位沿街讨乞,百念皆灰。
她还记得四年之前,就在离这不远之处,她说的那句话,“我们分手吧,我和他早在一起了。”
她始终低着头,两人良久无言。突然,她起身就跑。
许宁一把拉住她:“进屋。”他说,她挣扎,他抓着她不放。
门关上,屋内通亮。空调的冷气恰好对上她,她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一张干毛巾在空中打了个旋,准确无误的盖在她头上。
厨房灯打开,水冲击铁锅声,刀切菜板声。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冒着辛辣之气的姜汤摆在桌上。
许宁全程肃着脸,做完这些,他才在桌前椅子上坐下。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低着头,看着脚尖。她没换鞋,脚下一滩泥泞,给这个干净整洁的屋子带来突兀。而她湿漉漉的衣摆,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落在地砖上,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四年,”他突然开口,“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四年……他不在她身边,刚好四年。
她左手无意识的擦着头发,眼睛盯着某处,没说话。
他突然看到她垂在身边的右手,那里伤口未合,皮肉模糊。那颗鼎鼎大名的极光钻戒已经不见,只在无名指的里端,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他又进到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药箱。
“过来。”他说。
她没动。
他一把将她拉过,粗鲁,负气,恨其不争。她并没多做反抗,被他一把按在他面前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