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
还没等她说话,林皓穿着睡袍从楼上下来,看到我手里的糖,夸张地笑了起来:
“天啊,文茵姐,你现在还吃这种东西?全是色素和糖精,不健康的。”
苏文茵的脸瞬间涨红了,她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难堪的往事,猛地挥开我的手。
糖果从我手心滚落,叮叮当当地撒了一地。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糖果,在昂贵的地板上显得那么廉价又可笑。
我默默地蹲下身,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想把它们一颗一颗捡起来。
可我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捡不起来。
我听见林皓在旁边说:“文茵姐,你别生气嘛,表哥也是一片好心。张叔,快把地上的垃圾扫了,看着碍眼。”
我终于捡起了一颗,攥在手心,那廉价的甜味透过掌心传来,却一直苦到了心底。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文茵很忙,忙着她的生意,忙着应酬。
她偶尔会问我一句“习不习惯”,不等我点头,就又被一通电话叫走。
我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野草,悄无声息。
后来,林皓的朋友们来别墅开派对,说要玩捉迷藏。
这我小时候玩过的,他们让我一起玩。
可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地把我推进了二楼的储藏室,反锁了门。
狭小、密闭、充满灰尘的空间,瞬间将我拉回了那十五年的噩梦。
在牢里,我因为不肯给新来的牢头“上供”,被他带着人关进了禁闭室。
没有窗户,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和老鼠啃噬东西的沙沙声。
那时我被关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
我无声地张着嘴,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抱住头,胃里翻江倒海,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林皓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把门锁了!游戏结束了!”
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苏文茵和林皓站在门口,看到我蜷缩在地、满脸冷汗的样子,都愣住了。
“他怎么了这是?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至于这样吗?”林皓抱怨道,语气里满是嫌弃,“真是扫兴。”
苏文茵的眉头紧紧皱起,她走过来,一把将我拉起来,力气大得捏疼了我的手腕。
“沈默,你到底在搞什么?能不能别总给大家添麻烦?”
“我生意上的事已经够烦了,没空天天像哄孩子一样哄你!”
第4章
我被她眼里的厌烦刺痛了,踉跄着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我想告诉她,我不是在添麻烦,我只是害怕。
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反常终究还是引起了注意。
不是苏文茵,是张叔。
他嫌我最近总是干呕,还咳血,怕是什么传染病,会过了病气给林皓。
他自作主张地给苏文茵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
陈医生很快就来了。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是位女医生。
她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当她掀开我的袖子,看到我手臂上那些纵横交错、陈旧又狰狞的伤疤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些伤有的是被烟头烫的,有的是被钝器打的。
牢里没人管的乡下哑巴就是要过这样的日子,我没法抱怨。
“这是怎么弄的?”陈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沉。
我摇摇头,拉下了袖子。
她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你身体很虚弱,必须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她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递给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苏文茵就从楼上下来了。
“陈医生,他怎么样?”她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随意地问。
“情况不太好,我建议立刻送医院。”陈医生严肃地说。
苏文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能有什么大事,乡下长大的,皮实。估计就是刚出来,水土不服,长期营养不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