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处理完沈序名下财产的手续之后,程序性地跟我确认。
「把小少爷剔出族谱的事儿已经通知下去了,这月初八正式开祠堂,只是我还要多嘴问您一句,新的继承人您有安排吗?」
沈家是世家大族,旁系亲属众多,人人都盯着这庞大的主脉想来分一杯羹,否则我何至于阻拦沈序出家入佛?
嫡系没了继承人,势必要从旁系里选。
如果在我死前没有确定好继承人,那么一旦嫡系绝后,我所有的遗产会按照继承法被瓜分殆尽。
沈序是真的有家产要继承。
我从小按照继承人的方式培养他,他常嫌我管束多了,家族事业又复杂沉重。
到了慢慢接手公司的时候,他把我交给他的权又放出去,自己做甩手掌柜,却不会辨别人心,满心信任地任用父亲推荐的人。
陆寅廷能那么顺利地掌控公司,我这个好儿子功不可没。
可笑我最后竟然要想方设法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享受了继承人的待遇,又不愿意承担责任,还要去入佛出家。
我那时被沈家的长辈口诛笔伐,一个个大义凛然,都说是为了沈家的兴衰,说我无德,教育子女失败。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我太给他们脸了。
什么人都敢在我面前置喙。
这次收回沈序名下的财产,也正好将他送出去的权一并收回。
幸而他十六岁才逐渐接手一些事业,现在还为时不晚,蛀虫还没有泛滥。
管家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人,他是沈家规矩的代表,更不敢插手沈家的事情。
我的话就是规矩,我要换继承人,管他是不是沈家血脉,我说是,那就得是。
所以,我告诉他。
「我打算把沈允臣过继到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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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祠堂那天,的确有很多人出来蹦跶。
多半是六七十岁的老骨头,仗着辈分比我大,就敢出来对我大小声。
我的女保镖还是很给力,早就把人隔了八丈老远,他们连内堂的门都进不来,扯着嗓子在门外叫嚷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沈序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如今走上了错路,你不拦他也就算了,竟然放任他出家?」
那人看上去德高望重白发苍苍,很有话语权,但其实亲戚早就不知道隔了不知道多少代。
「汝君丫头,你把小序剔出族谱可以,但你总要想想沈家的将来吧?难不成你也要步你爹妈的老路?你爸当年四十六了能生出你,你现在还生得出来吗?」
我还没有发话,身边跟我一同上香的沈允臣先阴沉了面色,他回头扫了两眼那人。
「大小姐年纪轻轻,至少在您入土之前,沈家的将来还无须人来操心。」
我本不在意这群老骨头说什么话,祠堂外面许多保镖,左不过打掉两颗牙便作罢。
难得听到沈允臣骂人,倒也有趣。
外面的老骨头气得跳脚:「家主还没发话,你这个野种叫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我手上拿着一张纸,手起笔落,上面的名字被墨水涂掉。
我站起身,拉着沈允臣的手,走到门口。
今天太阳炽烈,外面的人都身着正装,汗如雨下。
原本祠堂是有遮阳顶的,我特地叫人撤了。
我将那张纸甩到台阶下。
「允臣已经过继到我名下了,他就是沈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叫嚣的老头原本还想反对,可目光突然触及我甩在地上的那张纸。
「他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他凭……」
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
揉了揉老花眼,想要看仔细那张纸上写的什么。
我笑眯眯地讲解:「眼熟吧,就是你家的那页族谱,刚撕下来,还热乎呢。」
如今上面的名字被笔直的墨线串在一起。
他祖上八代,四世同堂,整整齐齐,滚出了族谱。
跳得倒厉害,真到了刀架到脖子的份儿上才发现,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仗着我的势跟我唱反调。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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