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他继续埋头写着题,笔尖划过干燥的纸页,摩擦发出断续的“沙沙”声,少年低沉的声音混在书写声里:“不用了,我不怎么过生日。”???

顾川仿佛早料到林桁会这么说,他换了副语气:“生日不生日其实也无所谓,主要是我被老头赶出来了。”

顾家别墅里,顾川口中的老头子从书本中抬起头,眉心拧出沟壑,糟心地盯着自已这说瞎话的不孝子。

顾川面不改色,转了个身,朝向另一边倚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女人:“我后妈也在家,两人早看我不顺眼,这不高考完,迫不及待地就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现在一个人流落街头,没处可去……”

女人穿着真丝家居睡袍跷着腿端坐在沙发上,听见这话掀起眼皮轻飘飘地乜了他一眼,她显然已经习惯了顾川这副德行,拿起桌上的新鲜草莓扔进嘴里,没搭理他。

顾川语气平如死水,一段话说得毫无感情,全是技巧。但林桁这人心善,这套话虽然听着假,但对他是真的管用。

果然,林桁沉默片刻后松了口,问顾川:“你想去哪儿?”

顾川咧开嘴,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吃喝玩乐样样精的顾川把林桁带去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地方酒吧。

林桁,一个看见电视里男女接吻都要避开视线的人,对酒吧这种地方属实没有多大兴趣。

下了车,他看见酒吧外穿着性感、成堆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后,拧了下眉,转身就要走。

顾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是,你上哪儿去?”

他看了眼林桁这身卫衣长裤的三好学生装扮,又看了眼四周衣着性感的男女,反应过来,痛苦道:“清吧,不是什么奇怪的场所,堵了半个小时过来,就这么回去啊?”

顾川拉着他不放,张口就道:“我姐以前经常来这儿玩,你不想进去看看?”

他这话也不算完全胡诌,这条街的产业衡顾两家占了大半。衡月的确常来这儿,但不是来玩的,而是跟着衡母学经营管理。??l

只要提起衡月,无论顾川编得多不着调林桁都能听进去两分,他抬眸看向顾川,像是在辨别他这话的真实性。

顾川装得有模有样:“真的,我又不是酒托,骗你干嘛。”

顾川半哄半骗地把林桁拽进去,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卡座坐下。

朦胧迷醉的灯光,轻缓的纯音乐,香烟弥漫,连空气里都流露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现在才十点多,清吧里的气氛不算热闹,但对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林桁来说,还是无法适应。

顾川其实也不常来,这地方他爹最近交给顾行舟在管,他每次来都恨不得给顾行舟玩出个财务赤字出来。

这儿的经理认识顾川这位小老板,顾川吩咐了几句,十多分钟后,两个人面前便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酒,什么口味的都有。

“浓度不高,气泡酒,没什么酒精,”顾川说谎眼都不眨一下,“这儿有规定,他们不给你这样的小孩卖酒。”

仿佛他自已能比刚成年的林桁大到哪儿去。。

顾川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是小老板他例外,只要他想,他把酒库搬空都没问题。

顾川他爹教育孩子的方式剑走偏锋,觉得既然顾川爱玩,放其他地方不安全,不如放自已眼皮子底下盯着,所以各行各业都涉猎了一点。

酒吧、游戏、台球厅,也不多,刚好覆盖了顾川爱去的那几个地方。

成年没多久的林桁闻着桌上浓烈的酒香,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顾川,脸上就写着一句话你看我像傻子吗?

昏暗迷离的灯光闪过林桁深邃的面容,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干坐了几分钟,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突然问了顾川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喝多少会醉?”

“啊?”顾川没懂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佯装思索了两秒,大言不惭道,“十到二十杯吧。”

但其实就这一桌子酒的浓度,顶天八杯顾川就喝趴下了,过十杯能醉得连他爹都不认识。

林桁微点了下头,然后顾川就看着林桁面无表情地就近端起一杯长岛冰茶,玻璃杯抵到唇边,手腕一抬,喉结滚动,半杯就下了肚。

这酒虽然叫冰茶,但除了颜色,其余和茶一点关系没有,招待顾川的调酒师自然是按着原配方一比一兑的,浓度极高。

顾川看见林桁喝完皱了下眉,而后喝水似的把剩下半杯也一口吞了。

“暴殄天物”四个字是被他体验得明明白白。

顾川见此,心中骤然生出几分豪气,赞赏地拍了拍林桁的肩:“不错,不愧是我顾川的兄弟。”

然而当他看见林桁放下杯子后半秒不停,继续将手伸向下一杯时,突然就有点慌了。

这个喝法不是白痴就是老手,看林桁这猛灌的样子,显然是个新手。

顾川下意识就想去拦他,但他脑中那几根常年懒着不动的神经突然闪了几闪,恍惚明白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任林桁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完成任务似的,把半桌子酒都咽进了肚子里。顾川靠在沙发上,心里蓦然骄傲地生出几分成人的惆怅来,他在心里感慨道:没想到他们也到了借酒浇愁的年纪。

衡月在抵达小区车库门口时接到了顾川的电话。

电话接通,衡月还没出声,顾川的声音便急忙忙传了过来,支支吾吾的:“姐,那什么,你还在忙吗?”

顾行舟今晚和衡月去谈生意这事顾川知道,他家老头儿在饭桌上提了一嘴,所以他才选今晚约林桁出来,但事情现在有点不受他控制。

顾川虽然刻意放缓了语速,但语气里仍透着股藏不住的急切。

手机那头背景声十分嘈杂,人声笑语,杯子碰撞,隐隐还传出了一曲音乐声。

衡月听出他是在酒吧,她放慢车速,问:“没有,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顾川心虚地“咳”了一声,“就是我现在在外面,喝了点酒……”

衡月对解决这种情况已经十分熟练,她微微点头:“知道了,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是……”顾川的声音越来越虚,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太清,“那什么,林桁也跟我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