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也不是没想过要一个孩子的,只是要不成罢。
前生我的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肚皮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自己不会生,若不是后来彤婕妤为了激起我的反叛之心而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佑嘉皇帝一直给我喝绝孕的汤药呢。
我唯生恨极的一次,便是恨他这么残忍对我。我恨他不爱我,却连拥有孩子的机会也不给我。
也是,他既对佟家那么深恶痛绝,自然不会让皇家的子嗣沾染一丝佟家的血脉,又怎么可能让我怀有龙嗣。
反正,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孩子之于今生的我,不过是个累赘,我甚至不愿让佑嘉皇帝碰我,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孩子呢?
孩子,恐怕今生也是无缘,不若就此埋葬于心中,纯当一个念想。
“闺女,你有没有听我说?”
娘唠叨了半天,我就发了半天的呆,她脾气一上了就又要哭,我只好摆手敷衍:“是是是,你说的在理。”这事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就算我是皇后,要对皇上霸王硬上弓,谈何容易。
我娘就琢磨着要给我出点子,我怕她尽出些不靠谱的招数,赶紧拉开话题:“不是说二哥和你一同进宫的么?怎么没见着人。”
“你二哥啊。”娘在我这待了半天,可算记起还有个儿子,“他说去探望什么故友,一进宫就跟我分开走了。”
得,我一听就知道他是去找莘月,不知是否又偷偷摸摸地商量造反大计,真叫人心塞。
我的娘哟~你有空管我这门边儿都没有的事,怎就不去管管二哥?这么大的人老婆也不讨一个,成天想着造反,让我这当妹子的日日担惊受怕,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我好说歹说把我娘劝回家,思及一事,把闻人翼给找了出来。这人如今就藏在我凤仪宫,只不过毕竟是女人的地方,他一般躲得远,我跟他通了暗号,有事他才现身。
他一现身,我忽而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反手将人勒倒在地。
他一介高手被我这弱女子扳倒时还一脸懵,估摸想不到我会动手,还能轻而易举地扳倒他吧?
我得手故有攻其不备的优势,也有他轻看我的能耐这一层,只不过我干嘛要欺负他呢?
“本宫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森森一笑,“你好像相当看不惯本宫的兄长。允本宫想想,秋狝堕马之事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他脸上除了惊愕,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嗯哼,我随便一蒙,还真就是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皇后有意牵线
后宫重地,这是女子的闺所。
宫门轻推,佟明容踏入寝室,他站在一扇云屏之外。屏风之后,挡住的是一抹影影绰绰的婀娜倩影。
侍女将门阖上,唯剩一缕幽香,室中二人。
“你来了,明容。”
佟明容绕过屏风,来到床榻边。
莘月倚靠在床头,面色枯黄,抬眸见他,轻轻一笑:“妾身失礼,恐怕无法起身接待。”
佟明容摇头示意:“平日这些小细节多注意些,莫叫人生疑。”
莘月郑重地点头,眸色微黯:“明容,恐怕这次要拖累了你。”
佟明容微顿:“无碍,我自有对策。”
纵使皇帝不说,但他们都猜测左相刘誉除了安排刺杀,免不了行嫁祸一事。只不知假证落在皇帝手头,往下他会怎么对付佟家。
“就算他手中有什么把柄,也只敢掖着不敢声张。佟家于大祁的根基非一朝一夕能够撼动,他还动不了我。”佟明容平静地说,“刘誉还想将辛香国牢牢掌控于手心,肯定不会落下任何有关辛香国的把柄。”
“药我会命人定期往宫中送来,你如今只需留在宫中凡事莫理,低调养病即可。”
莘月轻轻点头,她犹豫一阵:“明容,有一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佟明容眉心一动:“你说。”
“我总觉得……皇后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佟明容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颤,双眉紧锁:“不可能,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如此斩钉截铁地否定,莘月将心中疑虑尽数吐露,包括之前皇后将她带回凤仪宫之事。
佟明容凝神听着,久久未言。
“皇后待我亲善,我心知她为人不坏。但我觉得……她并不似你所说的那么简单。”莘月不动声色地低瞥他一眼:“若是她知道什么,我们是否应该……”
“不。”佟明容打断她,“她自幼思维聪敏,有所察觉也无可厚非,但这种事情自始至终没有透露于她。她不会知道,也不该让她知道。”
莘月察觉佟明容语气变化,改口说:“也是,她毕竟是皇后……”
佟明容却面容渐冷:“她是我的妹妹。”
莘月缄声,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渐渐黯淡下来。
“我已秘密派人与右相接应,商量对策。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也不要太担心。”佟明容的语气缓和下来,温声说:“你孤身留在大祁,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右相很担心你。”
莘月摇头,莞尔道:“我是一国的公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软弱。”
佟明容轻吁一声,郑重地承诺般,对她说:“你放心。我答应过,有我在的一天不会让你有事。”
莘月心口猛地一震,急促怦动。她低眉垂首,唇边悄无声息地抿起一抹轻浅的微笑。
佟明容并没有逗留太久,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出于职务关系来关心身为外宾的辛香国公主。
他离开之后,一路沿朱红的廊柱而行,脚步逾轻逾慢,望向那宫廊外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