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四处逃窜,中途打了几次幌子迷惑司里的视线,必定有同伙相助。情况不明,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最为妥当。”游踪说。
裴溪亭在一旁听着?,问:“大人能不能带着?我?”
陆茫虽不知殿下的敕命,却十分?赞同让属下出门历练,闻言说:“我可以准。”
游踪问:“你是想去办差,还是想去游玩?”
“刚才俞统领过?来,说是殿下派我去江南作画呢。”裴溪亭说,“您知道我目前的处境,指不定多少人盯着?我呢,跟着?您能有保障些。”
游踪笑了笑,“这是把我当护卫了?”
裴溪亭内敛地笑了笑,说:“您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你打下手?啊,再说了,殿下给了我一大笔钱呢,您跟着?我,我给您包吃包住。”
“也成,”游踪说,“但是我是去办差的,你随我一路不比踏青,可不许喊累。”
裴溪亭发誓绝对不喊累,什么都听大人安排,游踪便点头允了,约定天黑后出城。
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裴溪亭回到?院里通知元芳,让他别跟着?去了。
元方问:“为什么?”
“你不是不能离开邺京吗?”裴溪亭说。
之?前在百幽山的时候,元芳说要搞灯下黑那一套,也许这真的是他想要留在邺京的原因,但只能是其中之?一。
裴溪亭无意探听他的秘密,说:“我和?游大人同行,安全有保障,你不必跟着?我,留下看家吧。”
元方看着?裴溪亭忙碌的背影,静了片刻才说:“游踪是去办差的,不可能时刻保护你。我先前说不能离开邺京,是想灯下黑,但也是因为我在躲人。邺京太大太繁华,随便哪条街都能碰见个当官的,天子脚下规矩太多,我从前最不喜欢这里,因此我想着?躲在这里反而出其不意,只是还是被找到?了。”
他这是推心置腹的意思,裴溪亭便问:“仇家?”
“不。”元方想了想,“约莫是债主。”
“听你先前那段话,这债主是故人,很?了解你。”裴溪亭有些担心,“他找到?了你,然后呢,会暴力催债吗?”
“他不会杀我,我只是不想和?他回去。”元方说,“我去收拾包袱。”
裴溪亭没有再拒绝,问:“你和?游大人应该没有打过?架吧?”
“放心,他没见过?我。”元方回到?房间,利落地收拾了一个碎花包袱,把匕首揣进靴掖,拿棍子挑起包袱出门装车去了。
约莫一炷香后,游踪回到?自?家院子,很?快收拾好行李,关门落锁。
近来江南多雨,元方往车上放了两把伞,两人打了个照面,他躬身说:“见过?游大人。”
游踪早知道裴溪亭院子里有个随从,今日却是头一回见,他把人看了两眼,并没有说什么,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元方抬手?按了下草帽,眉心压了压,游踪方才那两眼,不轻不重,能把人看穿似的。
肩膀被按了一下,他侧身让裴溪亭上了马车,而后收起脚蹬,坐上马夫座,驱车往城门去。
车上,裴溪亭与游踪相对而坐,问:“大人不带几个得力手?下什么的?”
游踪翻着?一本打发时间的札记,说:“不是带着?你吗?”
“没想到?大人这么看重我,”裴溪亭听出游踪话中的调侃,挑眉道,“行,我会竭力为大人分?忧的。”
游踪不置可否。
中途马车停了下来,裴溪亭说:“大人稍等,容我向家中请辞。”
很?快,收到?消息的裴锦堂出来,在马车前和?裴溪亭说话,“你个文书?怎么还有出远门的差事?”
他好羡慕!
“拿着?,”裴溪亭把银票给裴锦堂,“两百两,一百两你拿着?花,一百两帮我转交给青铃铃。”
裴锦堂纳闷道:“你给我钱做什么?给青铃铃钱做什么?不对,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青铃铃,还和?他有金钱往来?”
“吃饭别太饱,问题别太多。你不是没钱了吗?”裴溪亭侧身躲开裴锦堂退还的手?,“就?当我给你的佣金,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顾着?点儿?姨娘。”
裴锦堂也许不知道裴溪亭的全部,但他深知其中一点,那就?是裴溪亭不喜欢一句话重复说,也不耐烦就?着?一件事和?人多拉扯。他叠好两张银票,塞进腰带里,说:“成,我现在是傍上大款了,放心,有我在呢,你就?安心出门办差吧。”
裴溪亭没有多话,转身回了马车。
元方驾车离去,裴锦堂随行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出门在外别信生人,外头骗子多,小心裤子都给你骗没了!”
“知道了,回去吧。”裴溪亭对着?窗外回了一句,关窗转头对上游踪的目光,“大人,您有话尽可问。”
游踪说:“怎么不和?令尊令堂道个别?”
裴溪亭压根没想过?这茬儿?,毕竟若是抬脚进了裴家,那按照规矩,他就?不能越过?家主主母、只和?步素影请辞。他穿来后还没见过?裴父,至于汪氏,他更是懒得去听那一堆训导。
“天不早了,我不想打扰父亲母亲,也不想耽搁太多时间,赶路要紧,总归二哥会代?我转达。”他说。
游踪没有说什么,一路安静地出了城。
小车平稳地隐入夜色,偶尔几声蝉鸣,裴溪亭打了个呵欠,把枕头往里头一放,倒头躺了下去。
有游踪和?元芳随行,裴溪亭本可以睡得安心,但比起床,马车实在很?不舒服,颠簸掉了两回睡意,他索性坐起来从包袱里摸出一包迷药吞了点,迅速收拾好纸包,昏了过?去。
游踪:“……”
他把掉在车上的纸包捡起来放到?茶几上,瞧了眼裴溪亭恬淡的睡颜,又转眼看向车门外。
元方似有所?感,饮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伸手?探向靴掖中的匕首。
一瞬间的时间仿佛停滞,拉得很?长,直至车内传来翻书?的声音,元方才又喝了一口水,把水囊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