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如今少了。”太?子转身往廊下去。
裴溪亭抱着小大王跟上,说:“听说您从前常年游历在?外,那您一定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美?景?”
“是去过很多地?方,至于美?景,”太?子说,“看过也就忘了。”
小大王要?下去,裴溪亭俯身把它放到地?上,摸了把它的背,起身说:“我看,您是口是心非,否则怎么还要?我作一幅雨中天地??”
太?子停步,转身看了裴溪亭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裴溪亭挑眉,“我说中了。”
“你失了分寸。”太子说。
“那么多人在您跟前克制分寸,也未必能讨您的欢心,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再说了,”裴溪亭摊手示意周围,“您身侧空无一人,没有太?子仪仗,只是午后来散步的闲人,我若处处谨小慎微,反而不美?,我若句句顾虑胆颤,您又怎么见我真心?”
太?子问:“你的真心是什么?”
裴溪亭说:“我想看您笑一个。”
太?子愣了愣,说:“不知所谓。”
“有人苦等一夜就为了看旭日初升,有人跋山涉水就为了大江观潮,谁不想追求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好?,我想看您笑,又有什?么奇怪?”裴溪亭说。
太?子不置可否,只说:“一个笑有什?么美?好?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①”裴溪亭说。
太?子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言道:“笑不难,只是太?刻意,我反倒笑不出?来。”
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裴溪亭愣了愣,忍俊不禁地?笑了,“殿下,您真……”他?把“可爱”那俩字咽了回去,斟酌着说,“有意思。”
太?子自?认为是全天下第一等的无聊之人,闻言说:“你的口味很特别?。”
“不,我的口味很专一,就是图个‘香’,好?比食物,管它山珍海味还是山林野菜,只要?香,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裴溪亭瞧着太?子,小腿被蹭了一下,他?回过神来,俯身去摸跑回来的小大王,“我觉得您对?小大王挺温柔的。”
他?的话茬变得很快,太?子说:“你看错了。”
“口是心非。”裴溪亭啧声,趁机打探道,“您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太?子说。
裴溪亭“哦”了一声,说:“那您打算何?时娶妻?”
“没打算。”太?子垂眼看着蹲在?面前的人,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人,“你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裴溪亭说:“随口聊聊嘛,我和二哥、思繁他?们也聊过这个,我去街上吃饭,人家老板还关?心过我的婚姻之事呢。”
“你好?龙阳?”太?子问。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裴溪亭愣了愣,随后如实说:“我也不知道,从前没和女孩子谈过,也没和男孩子谈过。”
唯一一次心跳加快还是因为面前的人,他?说不准真是个弯的。
“但这有什?么要?紧?”裴溪亭轻快地?说,“男人女人都是人,我喜欢一个人,这个取向很奇怪吗?”
裴溪亭估计没把他?当作太?子,太?子心想。他?瞧着专心给小大王顺毛的人,也转身到美?人椅坐下了,说:“你家中不会同意。”
“哦,关?我什?么事?”裴溪亭说。
太?子说:“婚姻之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不赞同。”裴溪亭说,“谁结婚,谁说了算。我只和自?己喜欢的人搞对?象……谈风月,他?们喜欢谁、相中谁,可以自?己去谈,跟我有什?么关?系。”
太?子沉默一瞬,说:“大逆不道。”
“那也比逆来顺受好?。”裴溪亭薅一把小大王的屁股,“是不是呀?”
小大王转身用脑袋拱他?,裴溪亭趁机把它抱住了,用脸挨着虎头蹭了几下,说:“而且您信不信,要?是我真的上了小侯爷的床,裴家指不定要?一边嫌弃我丢人,一边又高兴我攀上贵人了呢。”
太?子问:“你不喜欢上官桀?”
“……”裴溪亭侧头回视太?子,茫然地?说,“我看着像个瞎的?”
太?子看着那双秋水瞳,如实说:“不像。”
“那不就对?了。我放言,以后谁要?是嫁给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裴溪亭摇头,“情绪太?不稳定了,动不动就生气,去吃点降火药吧。”
太?子听他?嘟嘟囔囔,并没有打断,目光落在?虎背上的那只手上。
裴溪亭生得白,瘦,指修长白皙,指尖粉月牙似的,不论作画、执伞、梳发、洗澡……举手之间都是漂亮得赏心悦目。
太?子静静地?看着,像欣赏一幅画,裴问涓的一幅画,突然,那只手微微侧翻了一下,露出?掌心那点赩艳刺目的朱砂痣。
午后的阳光突然有些炽热,太?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神,不禁蹙了下眉。
腕上的念珠无声滑下,太?子的指尖稍稍用力,目光落在?裴溪亭轻松愉悦的侧脸,像是在?思忖、判定、裁夺着什?么。
俞梢云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落在?太?子身后,唤了声“殿下”。
太?子眼波晃动,终于从裴溪亭脸上挪开,最终什?么都没说。
裴溪亭不舍地?放开这头小萌物,起身行?礼,“殿下慢走。”
太?子“嗯”了一声,起身走了,小大王站起来,临走时用屁股撞了裴溪亭一下,迈着和它主人一脉相承的优雅步伐,不徐不缓地?走了。
“嘿……下次再狠狠揉搓你。”裴溪亭咕哝一句狠话,转身去文书楼上下午的班儿了。
游踪和陆茫从廊下走来。看了眼裴溪亭走远的背影,陆茫说:“殿下与裴文书有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