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危若有所思,说:“莫不是因为?破霪霖?”
“不像。”宗随泱说。
“总之你这?心尖尖早就被人盯上了,”傅危叹气,“难怪你要将结子都派出去,说来也是奇怪,怎么今日结子就没现身?保护裴溪亭呢?”
他的目光从宗随泱被巾帕包裹的手背掠过,揶揄道:“苦肉计,不错不错,咱们殿下?这?是长?进了,都知道使计讨美人怜爱了。”
宗随泱不以为?然,说:“这?算什么苦肉计。”
“对咱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可你这?心尖尖不同啊,他跟咱们又不是一路人,你这?鲜血淋漓的,他看?了必定心疼。”傅危说。
宗随泱闻言看?向裴溪亭熟睡的面?容,这?人的确心疼他了,眼睛瞪得溜圆,既愤怒又心疼,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打他一顿,却又强行忍住,还要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
这?点小伤换来的价值实在分外划算,宗随泱心情?颇为?愉悦,伸手刮了刮裴溪亭的脸腮,被裴溪亭当做蚊子一巴掌拍开?了。
宗随泱倒也不在意,施施然地收回了手。
如?今都这?般,真要把人弄到手了,那还得了?傅危看?得眼酸,笑?道:“对了,他好像吃咱俩的醋了。”
宗随泱疑惑道:“这?和吃毒药有什么区别?”
傅危啧了一声,说:“我没招你惹你,能不能不要言语攻击我?方才我可是很给你面?子,你给我放客气点儿。”
宗随泱微微摇头,说:“何?时?”
“就先前啊,他瞧我的眼神带着刺儿呢,就是因为?你。”傅危似笑?非笑?,“他是不是以为?我们俩以前有一腿?”
“我宁愿双腿尽废。”宗随泱淡声说。
傅危冷笑?,说:“以后我再?听你袒露心扉,再?给你出主意,我就是猪。”
宗随泱没有说“你挺像”的,也确实不愿意失去这?位“军师”,说:“所以你赶紧消失。”
“我倒是想?快点消失,你不配合,我怎么消失啊?”傅危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慢悠悠地说,“你们家裴文书说了,要我多留些时日陪你叙旧,我听从他的安排,你不乐意吗?”
傅危叹了一声,为?难地说:“那我只好等裴文书醒来便同他告辞了。”
宗随泱说:“他能如?何??”
傅危说:“别死鸭子嘴硬了,我看?你太子殿下?的派头是半点没舍得往人家头上使。”
宗随泱:“。”
*
这?一觉睡得沉,裴溪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燃着一盏烛火。他爬起来,探头往外一看?,窗外已经黑了,而这?里也不是会馆的房间。
裴溪亭用颤音呼喊:“芳……芳……芳……”
芳没来,宗随泱从屏风外绕了进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喊魂?”
“喊饭。”裴溪亭撑着床沿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边,“我饿了,我今天?就喝了一碗粥。”
宗随泱叫了俞梢云进来,说:“布膳吧。”
俞梢云应了,轻步退了出去。
裴溪亭伸了个懒腰,伸腿穿鞋,说:“我是怎么被运输到这?里来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宗随泱说:“睡得像猪一样,雷打都不动,自然没感觉。”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还言语攻击我?”裴溪亭踩了踩鞋,起身?走到宗随泱跟前,俯身?看?了看?他的手,已经上过药、正经包扎过了。
裴溪亭抿了抿唇,起身?后却是一脸冷漠,“要你装逼,疼不疼啊?”
宗随泱知道“逼格”是什么意思,稍微引申了一番就明?白了这?话在嘲讽他什么,说:“我没有装。”
是,也许这?点伤对宗随泱殿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为?自己受伤和为?别人受伤到底是不同的。裴溪亭没舍得再?故意冷着脸,说:“人都是肉做的,不是钢筋铁骨,能少流血就少流点吧,别不把身?子当回事,等你七老八十?就知道厉害了。”
宗随泱随着裴溪亭绕出屏风,在外边的圆桌坐下?,说:“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裴溪亭因为?心虚而气弱,又不吭声了。
俄顷,近卫将饭菜端进来,一一布置好,有乳酿鱼、葱醋鸡、荔枝腰子、煎豆腐、糖糟茄子和排骨汤。
都是裴溪亭爱吃的,他立刻拿起筷子,说:“我就不客气了。”
宗随泱颔首,说:“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吃吧,不够还有。”
“那倒是不用这?么客气,我又不是猪。”裴溪亭尝了一夹子鱼,愣了愣,“这?咋和羊肉铺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宗随泱说:“这?道菜是它家厨师做的,自然一样。葱醋鸡,荔枝腰子和糖糟茄子是春晖楼的,豆腐是梢云煎的。”
裴溪亭笑?了笑?,说:“哟,俞统领还会下?厨呢?”
“早些年在外头四处走,他也学会了几手,都是他自己爱吃的。”宗随泱说,“做了就给我吃。”
裴溪亭乐了,“殿下?是试吃的小白鼠吗?”
宗随泱说:“不错,经过我的试吃,他的手艺进步迅速。”
裴溪亭赶紧夹了块豆腐放入嘴里,仔细品了品,点头说:“好吃,油而不腻,香。你也吃啊,看?着我能下?饭吗?”
美人赏心悦目,自然可以,宗随泱未曾言语,抬手拾筷。
他动了筷子,就不主动说话了,两人安安静静地用了膳,裴溪亭最后吃了个十?五分饱,靠在椅背上摊尸。
俞梢云端上热茶,对裴溪亭说:“今晚城内有灯会,裴文书要去逛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