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一眼看?见信纸角落的红印,“‘恩州府徽’,”又伸手摸了下纸,“这是官纸,外头买不到,这人是恩州知州府的人?”
元方说:“可信上什么都没写。”
“有可能是明矾水写的,要打水后才看?得见。”裴溪亭说,“谁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直接交给官府吧,笼鹤司或者大理寺。”
“行。”元方把信塞进胸口,“我把尸体弄回去?”
裴溪亭想?了想?,说:“我还是报官吧。”
他从兜里摸出一只?锦囊,从红绿信号筒里摸出绿色的那只?,让元芳打火一点,对着?天?上“咻!”
烟花炸出一圈徽记,类似麒麟,头顶长?角,是獬豸。
笼鹤卫闻讯而至,裴溪亭已?经裹着?毯倒在元方身上睡着?了,只?露出小半张脸。
游踪下马,吩咐属下去查看?尸体,而后走?到马车边看?了眼咂巴着?嘴又重新睡死?了的裴溪亭,没有说什么。
元方把那封信交给游踪,轻声说:“此人夹在衣服里的。”
游踪“嗯”了一声,说:“先带他回去,歇两日再来当值。”
元方没有多话,勒转马头,带着?裴溪亭走?了。
翌日午后,刘太医到小院里给裴溪亭换药扎针,临走?的时候,裴溪亭让元芳拿了银锭给他,这次没让他拒绝。
裴溪亭刚醒,眼皮还隐约红肿,半阖着?,看?着?精神不济,“我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不用再麻烦刘太医。”
刘太医闻言愣了愣,说:“可殿下命我尽心医治,直至裴文书彻底痊愈。”
“无妨。”裴溪亭温和地笑了笑,“殿下公务繁忙,哪里记得这些小事?若殿下当真问起,刘太医只?需说我好?了,不愿再麻烦你,殿下自然就明白?了。”
刘太医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声告辞。
元方啃了口月饼,说:“你这是要和太子划清界限?”
裴溪亭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凉声说:“人家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我当然不能赖着?。别的都没什么,那把琴确实太贵了,你把它装好?,送到宫门?口去吧。”
“那小老虎呢?你还见吗?”
“小大王怎么了?它又不是东西?……我的意思?是它是活的。”裴溪亭懒洋洋地说,“我是喜欢它,又不是因为太子才喜欢它,它如果还能来,我当然会见它。”
好?吧,元方走?到屋外一招手,躲在墙边的小老虎立刻飞奔进屋,对裴溪亭投怀送抱。
元方说:“你没醒,它就来了,我没让它进来。”
“难怪瞧着?委屈巴巴的。”裴溪亭怜惜地摸了摸虎头,枕着?它说,“再陪我睡会儿。”
一人一虎躺得四仰八叉,元方不忍卒视,把琴装好?背在背上,关门?出去了。
元方去了宫门?口,拿裴溪亭的令牌给宫门?守卫看?了,然后将背上的琴递给守卫,说:“这是太子殿下的琴,烦请转呈东宫。”
“我带进去吧。”
元方转头,见游踪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那把琴,径直入宫了。
元方没有停留,转身走?了。
游踪到东宫的时候,刘太医也刚到,正在殿外候着?,见了他便立刻行礼。他观对方脸色似有难言之隐,也知道刘太医最近在关注谁,心中便有了数。
俄顷,太子带着?宗鹭从廊后走?来,两人当即行礼。
太子看?了眼游踪怀中的琴,目光微凝,转头进入殿内。俞梢云也看?了眼那琴,心中一叹气,说:“两位,入内禀报吧。”
游踪进入后径直走?到左侧,却没有将琴随意搁置。
刘太医微微俯身,如实说:“微臣回禀:裴文书额头的红肿消了些,后背的伤痕也并未恶化,只?需要一直用药直到痊愈。”
太子说:“你看?着?就好?。”
刘太医闻言有些踌躇,太子抬眼看?去,俞梢云说:“刘太医,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微臣失礼,请殿下恕微臣直言,裴文书不再让微臣诊治了。”刘太医从袖袋里掏出那锭银子,为难地说,“裴文书今日非要微臣收下,还说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劳烦微臣。微臣告知这是殿下敕命,但裴文书只?说让我这般告诉殿下,殿下就能明白?。”
太子自然明白?,裴溪亭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刘太医不用了,那把琴也不要了。
小狐狸听懂了警告,终于?决定退避三舍。
很好?,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么。
“孤知道了。”太子收回目光,“退下。”
刘太医闻言松了口气,说:“微臣告退。”
殿内安静异常,宗鹭眼光微转,看?了眼神色冷淡的太子,又看?了眼神色平淡的游踪以及他怀中的琴,最后看?了眼隐有遗憾的俞梢云,沉吟不语。
昨夜见到裴文书,不像是有大病的样子,约莫是受了点小伤,五叔竟然派刘太医去诊治,而且还要时刻回禀,实在是小题大做,关心非常了。可裴文书还未痊愈却不再接受他的治疗,等同于?不再接受五叔的关心照拂。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宗鹭思?考明白?,太子说:“鹤影。”
“臣在。”游踪微微颔首,“恩州知州与人篡联,密谋邪/教,并杀害无意发现真相的通判苏帆。苏帆感知自己死?期将近,特书信一封,派管家前往邺京上报。”
“邪/教?”太子说,“怎么个邪法?”
游踪说:“神功盖世,有求必应。”
太子好?奇:“孤想?要他们的命,他们肯不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