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荀脸色变了又变,正欲开口解释,就见对方姑娘向前迈出两步,一步步向沈昀靠近,在沈昀退无可退之时,突然伸出两手勾住深昀的脖子,强行欺近,将柔软的胸脯贴在他胸膛上:“既然他是这么没用的老东西,那我不跟他了,我跟你。”

这下不仅沈荀脸色大变,就连沈昀也被她狠狠吓了一跳:“姑娘自重,莫要胡说!”

“既然侯爷身边如花美眷数不胜数,答应我的话又是那么身不由己不能作主,那我就算死心踏地跟着他也没有用。”她盈盈一笑:“反正到头来还得听世子的话才当算,反正他的东西迟早都是世子的,我又何苦自找麻烦绕那么多的弯路?倒不如离了那个老不死,直接从了世子这样年轻的,世子毋须再去担心嫡母之位受威胁,同时又能觅得像我这般的娇颜玉人,简直皆大欢喜。”

厚颜无耻的一番话把沈昀说得更懵了,沈荀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原来红樊姑娘接近在下就只是为了这个人的钱财与权望,在下竟从未看透你这样的女人,竟是这般贪慕虚荣而肤浅!念在你我有所故交,今次留你一夜便是仁至义尽,倘若你本抱持这种龌龊之心来到鄙舍,便请速速离开,恕在下不再劝留!”

如果说孙红樊露骨扎心的一席话相对无耻,那么沈荀此番义正辞严的喝斥就更加虚伪与小人。毕竟从字面的意思理解分晰,都不过是沈荀的推脱责任,仿佛妖魔鬼怪都是这位姑娘引来的,他就是个清白无辜的光头素僧。

但同时,沈荀可谓是彻彻底底恼羞成怒,尤其孙红樊讽刺他的年老已衰,对这个家乃至妻儿的无法管束。当他重新正视这个不知不觉已经成长起来的大儿子,几次三番的违背渐渐成为心头肉上的一根刺,甚至于今日竟还公然敢抢夺他的女人,联想到红樊话里的话,沈荀危机更甚,看待沈昀不再像是严厉的父亲,而更像个敌对意识强烈的陌生人。

这下沈荀心中再无半点怜香惜玉,怒火朝天要赶人。沈昀自知他爹什么脾气,未料这位红樊姑娘死活扒在他身上不松手,气得他爹怒火更盛,沈昀不得不连拔带拖将她拉扯出他爹的视野当中,然后将人一把推开:“姑娘请自重!”

这回孙红樊倒是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活腻在他身上,但却没有放开手:“有美人投怀送抱兮,沈世子竟避如蛇蝎无动于衷,莫不是个柳下惠吧?”

沈昀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调侃而发怒,左右比不过之前那些对话更加骇人惊悚,他慢慢沉住气:“如今你也瞧见了,父亲无意与你多作纠缠,也请姑娘另觅良缘,今后莫要再踏进这座府邸,也莫再与我沈家牵扯不必要的任何关系。”

孙红樊挑眉:“那看来,沈世子是对我一点都不动心是么?”

“姑娘原意不在于我,我与姑娘亦是素昧平生,自不可能有任何动心之说。”沈昀蹙拢眉头,不认可道:“倒是姑娘年纪轻轻,理应懂得自爱自重,莫再轻易被别人的花言巧语欺骗蒙蔽,反令自己蒙添伤害,也令父母双亲担忧顾虑。”

“是吗?”孙红樊眸色微黯,弩嘴一撇:“可惜,我的父母双亲已经不在了。”

沈昀微怔,不免有些拘谨:“抱歉,我不是……”

孙红樊笑眸一弯,慢慢欺近:“既然心中有愧,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沈昀一噎,心中不悦尚未吐露,却见孙红樊以极快的速度探手向他,就算沈昀反应过来了,却也阻止不了那只手在他胸襟的位置扯出一圈黄毛团子,径直掐在手中。

“小心!”她的动作粗暴看得沈昀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惹恼青阙鸟,又把人毒害了:“别乱动,快放手!”

奇异的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青阙这时候在孙红樊手中安静如鸡,若不是一双小黑豆子骨碌碌瞠睁开的,沈昀差点以为小青阙这是睡着了。不,小青阙不仅只是安静,仔细辩认的话,会发现它的整团羽绒都有颤抖,这副模样稀疏少见,沈昀只在梁羽仙那儿见到过……

“既然知道要小心,你怎么还敢把青阙鸟放进怀里?”孙红樊挑眉打量掐在手里的小毛团,啧啧声响:“不过既然这胆小的东西半点没有伤害你,说明你俩关系应该还可以?”

“那……”孙红樊将目光转向沈昀,眸光烁烁:“你与梁羽仙,又是什么关系?”

※※※※※※※※※※※※※※※※※※※※

对不起大家,昨晚家里突然没电,用手机码字奇慢ORZ

第77章 故人

乍然从她口中听说梁羽仙的名字, 沈昀心中意外, 不禁再次打量起孙红樊。

青阙鸟并不常见,据闻青阙鸟的幼崽更加罕有。她一眼能辩得青阙鸟, 并且轻而易举认出这只青阙鸟为梁羽仙所有, 足见她们彼此的熟识与了解。

更何况除梁羽仙之外,沈昀就没见过这只黄毛团子在谁手里安份过。连投食代养好一阵子的他都没能养得熟,此时却被人拎着脖子这么掐居然一点儿都不反抗……

这要么是小青阙认得她,要么是小青阙在害怕她。

沈昀没有错看青阙鸟抖动羽毛的小身板,亦没有忽略孙红樊在提及梁羽仙时的异样态度。只是眼下青阙鸟被对方逮在手中,沈昀唯有先沉住气:“敢问孙姑娘与梁姑娘之间,究竟是……”

“究竟是什么关系?”孙红樊眼珠一转, 替他把话补全下去:“世子与我素昧平生,有所警惕也是应该。”

“不过我俩之间的关系世子无需有所顾虑……”她将小青阙一顿揉圆搓扁,然后轻巧地扔回沈昀的怀里:“我呀,是她的小师妹哦。”

总算脱离魔爪的小青阙一落回沈昀怀里, 立刻有了鲜活的反应, 活像逃命似的一头栽进沈昀胸襟,然后将自己蜷成一团,捂了个严严实实。沈昀摸见怀里那团鼓鼓的, 狐疑地重新抬头打量孙红樊:“你是她的师妹?那你也是青叶谷出来的?”

“青叶谷啊……”孙红樊眼里滑过一丝轻蔑与讥讽, 掩唇咯咯地笑:“怎么,你看起来并不相信?”

这倒不是全然不信, 只是眼前之人过于轻佻, 一点不若梁羽仙的稳重成熟,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行医济世的大夫。沈昀的迟疑并未遮掩,所以孙红樊很清楚地将其映入眼底,她弩过嘴角:“若要比医,我绝不输她。若要比毒,我定在她之上,随你爱信不信。”

沈昀心中暗讶,一时间也不确定孙红樊究竟是真有本事,还只是孩子气的好大喜功:“那你是因为什么来到京师?又是怎么与我父亲结识的?”

孙红樊眸色暗闪,旋即恢复:“我来京师,是为了找一个人,至于怎么跟你父亲勾搭上……”

勾搭二字令沈昀脸色微变,尽管他已经极尽可能地用含蓄的字词代替,孙红樊却没他那么多忌讳,毫不在乎地直言不讳:“我到边城的时候,正巧遇见侯爷犯腿疾,我好心给他救治吧,哪知他一见我便看中我的美色,非要与我纠扯不清,还想拐我上|床呢。”

几次交谈之下,沈昀多少已经了解孙红樊的说话大胆毫不避忌。只是眼见她还这么小,再联想到自个的爹平素那点破德行,沈昀前阵子的确听说他爹在兵营里犯过腿疾,那是早年行军打仗之时遗留下来的老毛病,几十年都没治好。

梁羽仙初来的时候,沈昀就曾设想过要不要请她为父亲瞧一瞧,后来诸事耽搁,一时间也没再多想这事。如今看他爹能走能跳精神好得不得了,恐怕正是孙红樊给治好的吧?

如此一想,沈昀对孙红樊算是信了几分,可对于她一而再提出来的意思,却还是保留意见。

孙红樊也不说别的,卯足了劲一直问沈昀:“好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她?”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但沈昀总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于他并不愿意答应孙红樊的意思带她去见梁羽仙:“既然你与她同出一门,何不自行与她取得联系。”

“怎么联系?”她眨眨眼,这点小动作倒是挺像梁羽仙:“师出同门就能心电感应吗?还是你当这是什么武侠小说,放个信号弹就能方圆百里感应得到?别傻了,信号弹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靠谱,谁会成天盯着天上看到底有没有讯息?更何况天大地大无边无垠,上哪去跟人家心电感应?”

沈昀被她呛得无言以对,孙红樊也看出来他的防备,凉凉说起:“你若真不想给我带路,那我自己去找就是。只是我对你们侯邸不熟悉,别走着走着走岔了,跑去什么正院大屋的侯夫人房里去,惊忧人家不说,万人让别人知晓你爹老牛吃嫩草的龌龊行径,这武安侯的名声怕是要不得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带路,可别怪我到处乱跑,一不小心惊扰张氏休养也就罢,可如若这时候再传出她跟沈荀的暧昧不清,张氏怕是醒来了也要被再次气晕回去。

这可不是打商量,这就是威胁。

沈昀脸色铁青,在孙红樊抬步要走之前喝止她:“等等。”

孙红樊好整以暇地扭头等其下话,沈昀蹙拢眉心,心中叹了口气:“我带你去。”

*

一夜过去,梁羽仙并未完全入睡,只在天亮之前稍作小憩,等到天全亮了,才睁眼起身。

推门之初,外间还是鸟语芬芳,不稍片刻富贵从小院门外蹿了进来,先是瞧瞧梁羽仙,后又瞧瞧紧闭的门板,内心说不出的忐忑紧张:“你、你们……”

“殿下还在睡觉。”梁羽仙体贴地告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