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青阙养起来费劲,因为身有猛毒,亦只食剧毒。”见沈昀面露困惑,梁羽仙回以一抹安抚的笑,示意稍安勿躁:“如你所见,只食剧毒的它方才迫不及待地吞噬一只可怜受害的小彩蝶。”
沈昀皱眉:“你是说那只蝴蝶有毒?”
梁羽仙远眺,轻而易举地找到花间不少相似的彩色蝴蝶:“那是长尾弄蝶,寻常多为黑褐色,无毒易辩,随处可见。但换作这样色彩斑斓的长尾弄蝶,性质则大不相同。”
她收敛目光,转移至眼前这片清幽雅致的庭院间:“这里是夫人的内院,春暖花开,引来的却是大批毒蝶,世子不觉奇怪么?”
沈昀脸色瞬变:“难道这片花圃有毒?!”
“我这一路仔细观察过院子种植的花卉,并未发现任何带毒的植被。”梁羽仙寻思,指着悄悄抬出小脑袋的青阙蛇:“方才它滚落圃丛,没有逗留便钻了出来,足见这其中亦没有什么吸引它的毒素。”
沈昀来回踱步,不时停下来盯着那些翩翩起舞的小彩蝶,不时露出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脸色更发阴沉,梁羽仙打断道:“今晨我为侯夫人针灸时,发现她两穴鼓出,眼白充血,这是一种浮躁之象,可见夫人精神不振,常期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沈昀眉心深锁仍未展开:“母亲近些年头痛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就是不发作的时候也时常难以入眠,是以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梁羽仙又说:“我还发现她舌苔中间发黑,是胃气不通的迹象。”
沈昀点头:“这一点其他大夫也曾指出过,不过他们只说是母亲精神不佳身子不好导致胃口大减,时日一长便日益消瘦。”
“夫人今早的膳食我检查过,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梁羽仙若有所思:“不过侯夫人的情况属于慢性中毒,如今已经毒气攻心,说明她长期摄|毒,口服的机率或许更大一些。”
沈昀面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这些年缠纠母亲久病难好并非头风,而是中毒?!”
梁羽仙没有完全否决:“头风是表因,许多大夫内因不详,只治其表,自然治不好。”
“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能够害人于无影无形?”尽管答应过要相信她,可沈昀仍然难以置信,毕竟那么多的大夫都不能诊断其因,甚至根本没有察觉母亲中毒一事。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是何种毒素,不过据我推断,这很可能……”梁羽仙凝神:“是一种毒盅。”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母亲不知不觉间吃掉了盅虫?!”沈昀虽未亲眼见过所谓的‘盅’,却曾在书中读过这种类似爬虫的盅虫,一想到母亲很可能长期被人喂食了虫子,登时被恶心透了!
“倒也未必是在膳食之中……”梁羽仙没想到他的反应奇大,正要解释所谓的盅并非就是那等肉眼可见地上爬的天上飞的虫子,可惜被恶心透了的沈昀已经听不见解释。
他紧握双拳,隐忍地挤出话:“……这里是侯府内院。”
只有少数内院仆役以及主人家才能够自由出入。
梁羽仙心中默然,叹息道:“世子不必忧虑,羽仙定会竭尽所能救治夫人。”
既然答应了人家,救人救做到底尚且小事。至于其他诸如调查下毒之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下的毒,可就不在她的义务范围内了。
“多谢梁姑娘提点,沈某定会彻查根由,务必抓拿凶犯究查清楚。”沈昀压下心头忿意,由衷抱拳:“这些日子母亲还要有劳梁姑娘多多看顾,如有吩咐尽管开口。”
“会的,会的。”梁羽仙笑笑颌首,眸光清透,隐隐透着一丝丝察觉不清的深意。
只可惜沈昀一心扑在了谋害嫡母的犯人上,压根没有察觉半点。他见梁羽仙打算动身离去,才猛然想起唤住她:“梁姑娘,等一下!”
梁羽仙回眸,静静看他。
沈昀心知失礼,轻咳一声:“青叶谷闻名于世,我曾听闻门下之徒精通医理,善用岐黄之术,大有肉白骨成起死人等妙手回春之威名。梁姑娘得到谷主单独授命,又能一眼辩得母亲病征,想必深得真传已可出师。”
见她神情未变,沈昀无法洞悉她的心境,只能谨慎斟酌:“听说青叶谷主治下甚严,未经允许不得私下对诊。可沈某实在有一不情之请,纵使避上恳请不符规矩,然事分轻重急缓,望梁姑娘能够帮忙答应。”
“……哦?”
梁羽仙轻声低应,一缕笑意不着痕迹地爬上唇际,可惜沈昀只顾深呼吸,压根就没有留意:“沈某在此恳请,”
“恳请梁姑娘能随我入宫,为我大魏的太子殿下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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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终于要出来了!!!
第5章 入宫
天边泛白的晨曦,武安侯邸的内院仆役早早忙碌穿梭于庭院楼阁,候时候点为府上的大小主子们准备洗漱与早膳。
沈昀因为起早要出门,梳整完毕便早早去往食膳堂,用过包子喝过粥,消食小半柱香时间,方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梁羽仙。
两人昨日已经约过时间,来得晚并不是梁羽仙睡过头,只不过她每日起早第一件事先去看张氏,检查身子把过脉,有时候碰上张氏正好醒着,一来二去多说几句,一不留神就忘了时。
沈昀虽然事急心焦,但还不至于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为免梁羽仙被他盯饭太尴尬,沈昀还好心让婢子再添碗粥,权当陪她多吃半顿。
梁羽仙从蒸笼取过包子,顺着婢子上粥的动作睇过去:“世子真是好胃口。”
本是贴体对方的善意之举,沈昀没有解释,哪知梁羽仙却捧着包子对比说:“不过饭吃八分饱,世子既是武人出身,又有职务在手,身材保持还是很重要的。”
说着,她还象征性捏了捏圆滚滚的流沙包,然后才去掰开两半,金黄色沙馅缓缓淌落,浓香四溢,被她适时且不失斯文地咬住一口。
沈昀看得眼角一抽一抽,默默放下舀粥的手。
陪饭的心情没有了,沈昀状似随意地推开刚盛上的香茹鸡丝粥,去端旁边腾着热气的一盏清茶。正在伸手之际,一团毛球突然从梁羽仙怀里蹦出来,猝不及防惊得沈昀一手抖,茶水险些溅胸口。
对面那对主仆齐齐拿眼瞅他,沈昀面上一热,匆匆唤来下人把桌面的茶渍给擦了。
端茶的婢子收搭茶水来而又去,桌面上的不平静才刚刚开始。
那团毛球对沈昀兴趣不高,开始虎头虎脑地冲一桌早点左嗅嗅右蹭蹭。沈昀深知它的毒性,但见梁羽仙视若无睹,筷子在早点与小毛团之间来回穿梭,绷直的背脊就没有一丝放松过。
“不是毒它不会碰的。”
梁羽仙注意到他的神情紧张:“就算真碰了,也毒不死我。”
见她是真的不在意,沈昀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不过梁羽仙多少有些受不了这防碍吃饭的小毛团,伸手推去一碟花生米,在桌子上晃悠悠的小毛团立时精神一振,亢奋地追着花生米开始啄,留下一屋子‘笃笃笃’的咀啄声……
可她明明说这只小毛团无毒不食,沈昀险些以为厨房有人下毒了,梁羽仙舀起一勺粥轻轻吹:“我给它撒了点毒粉,世子当心别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