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触犯了莫子布的禁忌,他有些恼怒:“她才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梁羽仙反问:“莫冼石许予你什么令你这般确信,他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手下留情?”

“……明明只要杀了,就不会留下把柄。”

莫子布怒驳:“他不会的!”

“你怎么敢肯定?”梁羽仙笑了,笑他天真:“子布,你认识他多久?又知道他什么?你凭什么相信他?你为什么要与他同流合污?”

莫子布身躯一震,睁大眼睛:“你”

“子布,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在想那日随你出宫到沈荀的死,究竟哪里不对。”梁羽仙沉沉吐息:“后来我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我思来想去,发现最可疑的那个人就是你。”

首先莫翦中了盅毒,莫子布声称无人可解,事实上济善堂上下包括陈老大夫确实解不了,莫子布救姐心切,只能入宫来找梁羽仙。

因为梁羽仙与他们姐弟有所交情,甚至与莫二姐的交情更深一层,所以梁羽仙会答应。可在当时,她要出宫,绝对放心不下莫冼石留在宫中,恰好莫冼石出现了,于是她理所当然邀走了他,一并出宫。

可梁羽仙来了,却发现莫二姐所中盅毒虽然棘手,却不致命。这样的盅毒就仿佛是在告诉她一件事,告诉她这是一个被抛出来的诱饵,诱她出现在这里一般。

当时梁羽仙没想明白,直到武安侯府的人赶到并将她强行带去武安侯府,曾一度她以为这是沈荀的阴谋诡计,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沈荀在算计什么人,而是就连沈荀也被人给算计了。

沈荀死后,嫌疑最大的人是她,而莫冼石则因为有了人证物证,轻而易举全身而退。反观梁羽仙背负上杀人的罪名,她不得不被迫滞留在宫外,被迫与太子分开。

她猜到整件事是莫冼石从中搞鬼,可莫冼石究竟是怎么做到天衣无缝,又是怎么轻而易举全身而退?

重新回溯,梁羽仙想到事情的开端,是莫子布请她出宫,为莫二姐解开盅毒。

当她来到济善堂,当她见到莫翦的时候,梁羽仙察觉到一个盲点,一个被她忽略了很久的盲点。

“子布,当日你告诉我,你姐出事是因为她查到了一件旧事,那件旧事与当朝权贵之人息息相关。”鉴于在场外人太多,梁羽仙没有直呼名讳,“当时我曾琢磨着,会否是有我那位大师兄与那位权贵有所交集,故而让他替对方杀人灭口?”

“可事后我又想起一件事。”梁羽仙稍稍敛神,一瞬不瞬盯着他:“莫二姐曾与我说过,少时家乡发过瘟疫,沿路腐骨,死人无数,父母兄长皆已死绝,唯剩她带着弟弟颠沛流离,最终来到了京师这里。”

“还记得后来你与我说,莫二姐原也不是你的亲姐姐,她本是你死去大哥的童养媳,因为瘟疫父母兄长都死了,莫二姐带着你逃到京师,你俩相依为命,存活至今。”

看着莫子布的脸色苍白,身型摇摇欲坠,梁羽仙缓缓吐息,眸光烁烁:“我寻思一想,怎与我大师兄故去的亲人竟是一样的呢?”

“更何况你们还就这么凑巧,都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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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相信你们都猜到了!我本来打算完结了就把大师兄的姓改了,不然太好猜了,写到这里为了偷懒我决定不改了

第205章 身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莫子布僵着脸, “我与莫太医素不相识, 当日请你出宫才只是初见。这天底下莫姓之人那么多, 那场瘟疫波及范围如此之广, 就算境遇有所相似,可这世上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见他否认,梁羽仙也不以为意:“说的是。当日提及,我也觉得未免巧合……可你知道最巧合的地方在哪吗?”

莫子布紧紧抿唇,颇是心弦绷直的模样。梁羽仙朝陈老大夫看去:“今夜擒你,可知我为何还要特意将陈老大夫请到这里?”

显然莫子布并不擅长撒谎,说到此时已经显露端倪。

陈老大夫皱了皱眉, 托着腮须:“确实相像……从背后瞧着, 与当日在济善堂里见过的莫太医十分相像。”

此言一出, 莫子布的脸已经绷不住:“难道你忘了当日侯府来抓人的时候,我也被一同抓回去的吗?!”

“可在当时,你与我并不在同一辆马车吧。”梁羽仙算过时间, 如果真如陈老大夫所言是两个人分头行事, 那么只要小心错过时间,并不难做到这一点。

如今既然提到了,梁羽仙不妨与他算一算这笔账:“刚到瓦舍不久, 大师兄就走了,那时你与我说的那些事情, 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从莫冼石离开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经陷入这场算计当中:“不仅如此, 大师兄了解我的行事作风, 我要解盅,身边不会留人。那时你在门外守候,你去哪里,我并不知晓,这里面又有一个时间差。”

“紧接着,武安侯府的管事找上门来,强行扣下你我带回侯府。当时你极力反抗,我原以为你是担心武安侯府的人会对我造成不利,害我性命安危……可事后回想,其实你只是为了伪造一个假象,一个我与你同行的假象。事实上,在当时你我并非同乘一辆马车,你是否真在我身后的那辆马车上,其实我并不清楚。”

梁羽仙顿了顿:“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时间差。”

根据陈老大夫指认的疑点,配合这几个时间差,足够莫冼石与莫子布替换身份交叉行动,用以排除自身嫌疑。

莫子布心头巨石重重坠落,却不是卸下,而是沉压。梁羽仙盯着他渐渐黯淡的双眸,朝陈老大夫使去一个眼色。尽管陈老大夫很想留下来听八卦,不过还是随了她的意思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庄梦春却不那么配合,她自有一套她自己的主张。元如炼不在,她必须盯紧梁羽仙,无论她有任何动作,都必须尽在她的眼皮底下。

梁羽仙知她心思,也不再多言,重新落向莫子布的眼神,归于平静:“子布,当我怀疑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引君入瓮的一场布局,当时我朝你看去,我告诉自己不应该,你不可能会伤害莫二姐才是。”

莫子布面白如纸。

“或许你不知道的是,当日我在武安侯府,老管事死前曾告诉我一件事。”梁羽仙继续说着:“为祸沈家之人憎恨沈荀,因为沈荀是迫害他的仇人。”

“子布,你之所以留在沈家,也是为了复仇吗?”

她的话令莫子布神色恍惚,他垂下眼帘,烛光照在眉睑,昏昏沉沉的暗光仿佛映出心中他迷茫与惘然:“我不知晓。”

“我姐总有很多事藏在心里,年少时我不懂,长大以后她也没有告诉我……一开始我并不知晓那么多过去,我从不知道老侯爷……沈荀与我家曾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荀,直到那个人出现。”

提到‘那个人’,梁羽仙眸光闪动。

慢慢回溯起来,莫子布有些无措,诚如他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这般:“我甚至连我原来不是姓莫都不知晓。”

‘咦’地一声,庄梦春生怕唐突,赶紧把嘴捂上。

没有犹豫,梁羽仙缓缓道出:“你姓张。”

莫子布身形一颤,抬高视线,看着她。

南边州城多年前有桩惨案,牵涉到一户姓张的人家,他是当地护漕都尉张苟明。

无论沈荀出于何种目的,只因他的一番提点,张苟明金屋藏娇引发家祸。那位误杀妾室的正妻,膝下原有二子。后来正妻惨死狱中,张苟明被妾室之兄寻仇砍死,因羞于家耻,那两个孩子被张家的长辈所嫌恶,随即跟着外祖母去了母家的岐州,后来冠以母姓,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