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二殿下,娘娘知您定然守在床前尽心照顾皇上的,故而吩咐奴婢前来侍候您的衣食起居,还劝殿下定要保重身体,莫太操劳操心。”说罢,几名宫人将洗梳用具端到外阁,然后由流英为二皇子主动牵引。
魏云澍草草看了一眼:“母后有心,回去还要有劳姑姑代我谢过。”
“奴婢会的。”挥退其他宫人,流英主动上前,侍候他梳洗宽衣。
魏云澍虽然不太习惯,但也没有拒绝。实际上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阅人无数心眼敏锐的流英自然很快察觉到了,魏云澍看了眼内室若隐若现的床榻,像是随口的一句询问般说道:“流英姑姑,你说父皇何时才会醒来呢?”
流英低眉垂首:“奴婢不敢断言,但吉人自有天相,皇上定然能够平安苏醒。”
“他要是再也醒不过来呢?”
流英动作微顿,目光定在魏云澍的脸庞上,带着寻思与探索。然而魏云澍并未去看她,而是继续接着说:“你说父皇要是真就这么死了,这世上到底会有多少人雀跃狂喜,又有多少人将为之黯然苦恼?”
“而你,又将会是哪一种人?”
魏云澍双目透澈,仿佛在对上水镜的那一瞬间看穿了她。几乎下意识的,流英退后两步,而后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跪地伏首:“……奴婢该死。”
魏云澍的目光没有从水盆中抽离,他平静地盯着水中的倒影,然后一掌拍散:“难道你一次都没有想过,他要是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流英脸色瞬变,若非将脸低伏,恐怕早已失态:“奴、奴婢从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听说”
少年清脆的嗓音打断了流英,同时却给她带来了不寒而栗的恐惧:“已故元后身边的心腹女官常时春,是你的嫡亲姑母。”
“常时春……”流英气息不稳:“她是奴婢的嫡亲姑母。”
“听闻元后死后不过七日,常时春便离奇死在仙鸾宫里。有传闻称她的鬼魂没有退散,而是一直徘徊在仙鸾内苑。既然她是你的嫡亲姑母,难道你就不曾想去找寻她的踪迹,询问她阴魂不散的真正原因?”
“她的死因圣上早已查明!”流英奋力摇头,极力压抑她的颤音:“鬼魂之说也不过是其他宫人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而己!”
“元后娘娘……还有姑母……她们早已不在这个苦难的世间,她们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安息……”
她瞳孔涣散,一点点地凝结泪晶。
“安息?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她们真的能够得到安息吗?”
流英瞳孔一震,从涣散中凝聚收缩,然后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冷眼盯着自己的魏云澍,酸楚的泪水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我知道哦。”
魏云澍平静地回视她,然后一点一点凑近,在彼此才能够听见的距离,隔着急促而不平稳的呼吸:“我知道元后还有常时春的真正死因,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迫不及待逃离太子的庇护之下,宁可钻进萧皇后的手掌心。”
流英怔怔地望着他。
魏云澍勾唇,居高临下,少年稚嫩的脸庞露出一抹真挚的笑,看在流英眼里一点一点变得扭曲:“父皇告诉我的。”
※※※※※※※※※※※※※※※※※※※※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因为年会还有大扫除,我感觉我这几天的更新又要慢下来了……
但我觉得剧情进展已经迈进一大步了有没有!!!
第190章 谁的
“太子站在雪地里愣了整整半个时辰有多了,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叫醒他?”
眼看太子踩在雪地里发呆,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这期间寒风不断小雪纷飞, 太子头顶两肩覆满薄雪,愁得富贵直掉白发。
“你哪只眼睛看见太子不是醒的?”洪嬷嬷睨他一眼,很真实地反问他:“更何况,你就是去了叫得动吗?”
叫不动,忧心忡忡的富贵简直愁白了少年头。
“殿下一定是思念我们姑娘了。”洪嬷嬷自动自发给自己归类, 然后也有点想念起自从出宫之后就再没能回来过的梁羽仙:“老身也想姑娘了……”
说着, 她不忘尽忠职守地补添一句:“还想姑娘怀里的小皇孙呢。”
这就听得富贵更难受了,他别开脸不去看洪嬷嬷充满期盼的神态, 期期艾艾瞅着太子, 简直一眼望川。
那头洪嬷嬷与富贵之间的对话不觉入耳,距离不近,但太子似乎心无旁骛,一身黑袄被雪花点缀得斑白,站如山松, 杵在雪地一动不动。
他两肩还披着薄雪, 不知不觉后方的说话声渐渐小了, 彼时太子两耳一动,隐约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着声响越来越近,一团满身沾雪的什么东西赫然钻出草木枯屑, 就在它即将撞上太子的时候, 然后被太子抬腿稳稳踩住脚下。
“……”
“……咕。”
不轻不重的‘咕咕’声引起太子的注意, 尤其脚下所踩中的地方触感奇特, 奇特得太子隐约感觉似曾相识,然后他又踩了踩。
“咕咕咕!”
骨碌碌的黑眼珠很是委屈,倘若梁羽仙在这里,便会很快发现昔日圆滚滚的五短身板已经抽长,黄绿掺杂的短杂毛已经变得羽翼丰满。被太子踩在脚下的小无辜早已不同于刚入京时的雏鸟形态,而是在历经数月之后逐渐蜕变成一只成年青阙鸟的真正模样。
太子沉吟一声,弯腰从脚下把那团毛耸耸捞出来:“什么东西?”
青阙鸟不会说话只会咕,太子把它拎到跟前揉揉掐掐,丰盈油亮的羽翼很快就被糟蹋得七零八落,然而一向暴脾气的小青阙居然只是声情并貌地冲他咕咕控诉,一点儿也没有张爪弩咀反击的凶残模样,温驯乖巧十分异常。
因为它的这份异常,太子把玩得很顺溜。他仔细把小玩意摸了个透,然后凝眉托腮想了想:“孤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回答不了的小青阙抖了抖尾羽,跟小崽见亲爹般往他手掌心蹭了几下。这个动作令太子再一次陷入沉思,直到身后悄然的步伐循迹而来,在他即将靠近太子的霎时,太子冷不丁转了个身
莫冼石步伐一顿,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拱手一笑:“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面向声音的方向,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莫冼石好整以暇:“皇后娘娘说您贵体欠安,从前皇上让微臣来做什么,如今自然还得接着做什么,万不能因为皇上 这一病就给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