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仙瞅着她殷勤的挤眉弄眼,摇了摇头:“万一殿下怪罪起你可怎么办?”
洪嬷嬷想说那不就等姑娘金口一开,给她来个免死金牌么。不过梁羽仙最终也没同意洪嬷嬷与富贵同个思维走向的主意,洪嬷嬷只得悻悻然收手作罢。
正当梁羽仙一筹莫展的时候,宫外有人来报称武安侯府有人递贴求见太子殿下。
闻言的梁羽仙下意识就想到两日前闹糗闹到太子跟前的武安侯沈荀,虽不知道他有何要事求见太子,但这人从头到尾把她膈应得不行,梁羽仙实在不太愿意让太子与他多接触,免得带坏了思想纯正的太子殿下。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一个能去敲门的好借口,梁羽仙登时改变主意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来人根本就不是武安侯沈荀,而是沈昀留在京师的莫子布。
当初沈昀决意离京南去守征营的时候,莫子布原是坚持仆随主从要跟去的。可一来沈昀怕他一走家里没有自己人照应会乱了套,二则当初他把母亲与妹妹送出京师的时候他爹发作了好大一通脾气,沈昀就怕他爹隔三岔五想起这事,会去找寻张氏与沈玉姝的麻烦。
最重要的,沈昀不放心已经叛投敌营的他爹,必然是要在家里留下一些人盯梢他爹的一言一行。
莫子布一直忠心沈昀,得他委以重任,纵然忍辱负重也会坚持。但他作为沈昀身边的重要手下,独自留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万幸沈荀自以为沈昀是听他的话才去的守征营,对待他身边的人尚不至于过份苛刻。
那么莫子布今日又是因何而来?
莫子布走得很急,一见梁羽仙便直奔她去。洪嬷嬷见他来势汹汹,差点以为他要行刺,惊声就吼出一嗓,还真把屋里的人给震了下。
梁羽仙忙不迭捂住洪嬷嬷的嘴,稍稍定神,莫子布已经扑通跪在她面前,面白如鬼哽噎出声:“梁姑娘,求您帮我救救我姐!”
“莫二姐?”梁羽仙眉心一跳:“莫二姐怎么了?”
莫子布长跪不起,梁羽仙看出他有所顾虑,拉着他往亭院外走了几步,没让洪嬷嬷紧跟:“你说吧,我听着。”
“我姐被人算计了。”莫子布急不可耐,见四下无人立刻全盘托出:“我姐说你知道她悄悄贩卖消息的事,从前我就说她风险太大,她偏是不听。这下好了,摊上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就快把命一并搭上去了。”
“大人物?”梁羽仙咀嚼着这个词:“她摊上什么大人物这么厉害,竟能把命也搭上去?”
莫子布神情闪烁,苦着脸说:“不瞒实说,我姐一直在查有关当年我们家乡发瘟疫的事。”
这事梁羽仙知道,当初莫翦说起她和莫子布的身世,曾提到她们姐弟二人之所以孤苦无依流浪至京师这里,是因为早年家乡爆发的一场大瘟疫。
当时多少流民无家可归,散落各地还被各大州府拒之门外,生怕这些流民会把瘟疫也带进他们所管辖的地区,连累他们一并遭殃。
莫翦与莫子布年少失亲,又流离失所,吃了不少苦才熬出今天的好日子。莫子布当时年少,记事不深,只怪自己命不好,倒霉摊上倒霉事。
可莫翦不同,她比莫子布年长,记事也早,这些年靠着贩卖消息的行当,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知道的远比一心效主的莫子布要多得多。
她一直对当年的那场瘟疫耿耿于怀。
莫子布犹豫着,嗫嚅道:“我姐她一直觉得那场瘟疫压根就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所造成的。”
“人为?”梁羽仙讶然。
莫子布点点头,满目纠结:“可这么大的灾祸,害死了整个州郡数十万人的性命,造成这般惨烈的影响,谁能做得到这一点?又有谁敢做到这一点?”
是呀,这所涉及的可是数十万条生命,一场瘟疫所影响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州郡,就连周遭地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不说这场瘟疫的杀伤力极其巨大,就说到底是谁,能够酿就这般闻风丧胆的一场瘟疫?
梁羽仙心头一颤,脑海中飞快闪现一个名字。
莫子布没有注意她的情绪变化,一昧的摇头:“无论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我不管那场灾祸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已经失去所有的亲人与依靠,我不能眼睁睁看她一头栽下去,把自己也赔了……”
梁羽仙追问:“莫二姐到底发生什么事?”
“数天前她说她找到了什么证据,具体是什么她也不跟我说,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的……昨天我回家一趟,发现家里乱七八糟,她就倒在地上,怎么叫也没有醒……我甚至去求来济善堂的陈老大夫,可他什么也不说就是摇头……”莫子布眸中闪过泪过:“后来,他说让我试试、来找你。”
梁羽仙心中咯噔:“找我?”
忽闻嘎吱一声推门的声响。她下意识回首,只见莫冼石从屋中出来,立在门口的位置,远远望向她的所在。
第164章 死了
莫冼石并没有停留太久, 很快让出位置, 太子整装从屋里头大步行出:“方才孤好像听说武安侯府来人了?”
莫子布中止了方才的对话,毕恭毕敬叩见太子。他毕竟是常年跟随沈昀的人, 太子很快听出他的声音:“你不是沈昀身边的人吗?怎么突然跑到宫里来, 莫不是你家主子在南境熬受不住,差你入宫来说情……还是说你那侯爷派来,为了那夜冲撞本太子而赔不是?”
太子一向嘴巴不饶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不会吐露半分同着沈昀的好处,当然更不吝于批判沈荀那个色老头:“若要赔不是,只差下人前来,未免太不够诚意了。”
“世子从来报喜不报忧, 日前回了一封家书报平安,已是晋为百夫长,夫人小姐那头听了都为他感到高兴呢。”说到沈昀,莫子布颇是与有荣焉, 只是提到沈荀, 他不禁嘴巴发苦:“至于侯爷……那夜惊扰殿下之事,侯爷原是一心悔过,奈何那夜归去竟生了一场大病, 至今未能下榻来。侯爷唯恐将病传给殿下, 这才没敢亲来赔罪。”
“他病了?”这倒是令太子倍感意外。
那夜参加宫宴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沈荀可谓是丢脸丢到了整个京师, 像他那么好面子的人岂受得住, 气得暴跳如雷吐血三升那都是轻的。
最惨的是皇帝一怒之下竟革了他的职务, 要他留守侯府闭门思省。这下可就不是纯纯粹粹丢脸的事,任谁听了都知道皇帝压根就是趁火打劫借机发作武安侯。
不少人都看得出来沈荀这些年的无作为,也看得出来皇帝只是旧臣旧功,其实压根没有重用的意思。可武安侯府之所以能风光至今,托福的是沈荀生了个好本事的儿子,在太子跟前相当得脸,能耐本事相当了得,外界风评一致向好,若无意外定能带着许家一飞冲天的。
只可惜如今他儿子出了岔子,灰溜溜跑去了南境。皇帝今次发作沈荀,显然是已经不想再蛀米虫。
对于皇帝的那些动作,太子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知道的还是知道的,他也乐见其成。他因为沈昀容得下沈家,并不代表他能容得下其心有异的沈荀。既然是他不识好歹,太子自不可能多作包容。
可太子满以为沈荀就算不弄什么妖蛾子,至少也得活蹦乱跳背着他指桑骂槐才是,没想到他竟然病了。
莫子布点头,他本就不是沈荀那边的人,自从沈家父子二人闹崩以后,没了沈昀庇护的莫子布待在侯府那是能低调尽量低调能避人绝对躲得远远的,故而内情知之不多,只知沈荀生病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太子心中寻思,忽而皱眉:“那你应该去太医署,来孤这儿做什么?莫不成还敢肖想羽仙去给他治病?门儿都没有,孤不答应!”
莫子布欲言又止,被梁羽仙拦下:“他来这儿确实是为请我出宫治病,只不过不是给武安侯治,而是给他的姐姐治。莫二姐是我在京师唯数不多的熟识,从前托她帮了不少忙,如今她重病不治生死未卜,我自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莫子布立刻冲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可道理太子都懂,却不太乐意放人:“你要出宫?孤命太医去给她治不就得了,你得留在宫里看着孤。”
莫子布面露紧张,看在梁羽仙眼里,她摇了摇头:“殿下,子布既然找到了我,我想亲自去给莫二姐看看。”
太子张了张嘴,嘴里的不情愿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妥协道:“行吧……但你得向孤保证当日来回,不许在外头耽搁太久,不许在宫外留宿,否则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