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仙笑眯眯点头:“好。”

点头答应得很爽快,太子本该高兴的,可当他发现梁羽仙从右手边挪移至左手边以后,才赫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

太子立刻虎着脸,无声控诉梁羽仙的差别对待,明明之前对魏云澍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梁羽仙换了个位置,也就不必隔着太子再看人。恰好元如炼正侧坐身子盯着她,梁羽仙顺势眯起笑眼以茶代酒,回敬于他。

也不知是看了她的动作还是才想起来的,入席之后一直没往这边看的皇帝忽而举杯邀向这边来:“元侯难得回京一趟,你俩舅甥理应好生叙旧,太子何不敬他一杯?”

被皇帝突然提名的太子腰背一直:“儿臣近来身体不适,大夫说是不宜碰酒,这酒怕是碰不得……”

“……不过以茶代酒倒也未尝不可,”太子话峰一转,抢了梁羽仙手里的茶就说:“那么元将军,孤敬你一杯。”

元如炼静静看他一饮而尽,抬手便把杯中酒干了,然后重新斟满一杯:“殿下有所不适,还以身体为重。臣没有茶,只能以酒带茶,回敬一杯。”

说罢,他又干了一杯。

人家明明白白干了两杯,太子却只拿了个空杯敷衍了事。梁羽仙暗暗揪了揪太子的衣袂,太子这才不情不愿把酒斟上……

没办法,不喝酒不过瘾,还总觉被他比下去了。

太子最不高兴的就是被他比下去,尤其刚刚梁羽仙还变着法儿挪位子靠近!

见他先说不喝酒,这会儿反倒又拿酒来干,元如炼竟也没将这番孩子气的举动当回事,尽显身为大人作为长辈的从容与风度。梁羽仙拉着太子咬耳朵:“殿下怎么不与将军多说几句话?”

“说什么?”太子意兴阑珊,情绪奉欠。

“说说守关轶事,叙叙儿时旧事,又或者……”梁羽仙眼珠一转:“提一提那日那封信上面的事?”

太子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狠狠呛了好几下。哪知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声音比他更早插话:“信?”

倏然太子止住咳声,梁羽仙同时闻声回头,邻座的元如炼侧过脸庞,显然彼此的距离并不足以完全隔绝他俩之间的悄悄话:“你把信给她看了?”

赫然发现被听墙角的太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被梁羽仙适时阻拦:“想必数天前梦春姑娘自东宫离开之后,应该已经回去告诉了你,她将信函转交至我的手上。”

元如炼声音渐冷:“但她并没有告诉我,她将那封信交托给一个不守信用擅自窥探他人信件的女人。”

“她没有看过那封信!”

太子立刻打断他,隐忍怒意:“不许你这么说她!”

元如炼深深看他一眼,这时梁羽仙却摁住激动的太子,好整以暇说:“就算没有看过那封信的内容,我也大抵猜得到那封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

太子惊得心肝乱颤:“你知道?!!”

梁羽仙神情平静道:“既然将军是让梦春姑娘送来的,想必应是与她本人脱不了关系的。”

太子捂住心口,见他紧张之色无以言表,梁羽仙投以安抚的笑,笑意淡去:“再者今夜皇上隆重设宴,明面上说是为了将军千里归来洗尘接风,实则应该还有另一种涵义吧?”

元如炼神色微怔,太子轰地一下拍案而起。

这一声动静引来全场注目,就连正在与皇后说话的皇帝也看了过来。

“儿臣时有不适,不便坐陪,今夜就此先行告退。”太子抓握住梁羽仙的手,将她一并拉起身。

皇帝闻言,立刻投来关切的询问:“适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来人,去把太医令唤来……”

“父皇莫不是忘了,儿臣身边就有一名大夫呢,可就不劳太医令了。”太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皇帝的话,也不等皇帝应允还是怎么的,牵住梁羽仙就要走。

“且慢。”

萧皇后倏然开口,唤停太子与梁羽仙的脚步。不少人惊讶于她的主动出击,包括太子在内,都以为她的意图别有目的,然而萧皇后却温婉一笑:“难得元侯回京一趟,久未见面,必然挂念,何不一并送太子返回东宫,舅甥二人好生聚聚?”

就这样?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萧皇后不按牌理出牌,有的人暗暗叫好,比如许太师这样的,就巴不得舅甥俩好聚好合联络感情;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就算外间传闻二人不和,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谁知道表面不和是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显然元如炼与太子也都未曾想到萧皇后会突然提这一出,太子皱了皱眉,更是说不出的糟心与嫌弃。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却在此时当场喝止的人是

“不行。”

皇帝面若寒霜,浑然没有一路行来的亲厚与慈和。

在场众人不由噤声,就连奏乐舞伶都停下了,席间在座人数众多,这时候却一致呈现无声的沉寂,静得诡异,甚至不由摒息。

萧皇后掩唇,一声轻笑:“是了,皇上与元侯还未好好饮痛一宿,岂能这般轻易将他放过?不如这样,左右今朝已经确定留下元侯身边的庄副将就任太子卫率一职,便由她代劳亲自护送太子返回东宫,陛下您看如何?”

此话一出,适才那番用意也就随着曝露了。

原来之前皇后的提议是幌子,皇帝发怒也是幌子,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引出这位元如炼的前副将、顶替沈昀位置的现太子卫率,由她顺理成章护送太子回宫才是真的。

那这位‘庄副将’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认识的人左顾右盼,认识的人不禁回想,元如炼身边有一位姓庄的副将,而那名副将……

咦?岂不就是……

当越来越多的目光凝聚在同一个地方,梁羽仙赫然发现她一直奇怪庄梦春没有出现是多余的,原来她自始至终都在现场。

庄梦春僵着表情,今日的她并非以元如炼的副将出席,而是以庄家之女随家中长辈而来,所以今日的她没有紧随元如炼同行同出,而是被早年外嫁的表姐拉到了她那席。

而这位表姐所嫁的夫家,正是萧皇后的母家萧氏。此时的庄梦春恰恰被她的表姐拉到了萧老夫人的身边,乍一看去,俨然就是萧家阵营里的人。

她小心翼翼转移视线,目光飘向元如炼微微蹙拢的眉宇之间,只恨不得现在立刻挖个地洞把自己往里埋,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148章 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