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翦搓了搓手指:“你知道的,我是做这行买卖的,这种消息甫一出来,就先被我们内行人压着,谁有钱谁得……”

梁羽仙偏头看她:“所以京中但凡有点钱的人都知道了?”

“那倒不是。”莫翦悻悻然,有点受不住她那种澄澈无暇频放秋波的大眼睛:“我们都知道宫里的消息不能乱传,不是一般权贵,也要不了这种消息。”

所以这种消息在皇宫乃至朝内传了,但暂时还传不到民间。梁羽仙若有所思,太子若真得失心疯,绝不利于朝中风向,可若是想将太子拉下来,何不更干脆一点,传得人尽皆知?

梁羽仙扶了扶额,然最令人头疼的是太子此番动作。她是知道太子体内的五无盅还不到失心疯的地步,就不知太子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是这么大脾气给造的,如此一来,就更让她放心不下,想要尽快入宫……

“妹妹,别怪姐姐我多事,”莫翦凑近梁羽仙眨眨眼:“你跟太子……真的是那种关系?”

梁羽仙也对她眨眨眼:“什么关系?”

“就是……”莫翦比了比小尾指:“那种关系。”

梁羽仙一副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莫二姐不是消息最灵通,难道还不知道么?”

莫翦轻咳两声,万般诚恳:“你也知道外传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比得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清楚的?”

梁羽仙眼珠转了转:“那你应该问太子,而不是问我。”

“……”就没见着这般油盐不进的,莫翦勉强没垮脸,贴上去谆谆道:“你说你要是真跟了太子,那咱们世子可如何是好?”

梁羽仙侧身瞥过近在咫尺的脸蛋,讶异道:“莫二姐,你这么关心世子,难不成真看上他了?”

莫翦啪地一声,冷上眉梢:“都说老娘看不上那么个屁娃儿了,你可别尽瞎污蔑老娘清白成不成!”

梁羽仙没想到真把莫翦的火给勾上了,微微一愣,果断低头:“我错了。”

莫翦原是真的火了,可是对着人家小模小样又觉得自己发火发得挺无理取闹,只得撇嘴:“不关你事,是我脾气不好。”

虽是这么说,可莫翦扭扭怩怩:“我可是有主的人,你往后可别瞎说这种胡话,我不喜欢。”

梁羽仙被这句‘有主的人’震了一震,还好她不是那种八卦到必须一问到底的人,显然莫翦也不乐意多说什么,于是又将话题转回世子身上:“我不是关心世子,我只是想提醒你。世子待你之好人尽皆知,我不信你真看不出世子待你什么心思。”

梁羽仙容色淡了些,没娇羞也没腼腆,倒像是不甚上心:“所以?”

莫翦啧啧作声:“你这孩子不行,撩完这个撩那个,难道你还想学那些大老爷们左拥右抱风流逍遥不成?你不想想世子什么身份,太子又是什么身份,再说世子与太子本在同一战线,你总不想被人说成挑拨离间的祸水红颜吧?但凡是想为他们好的,你就不能挑起他俩给你争。”

梁羽仙微微出神:“言之有理。”

这么干脆?莫翦肚子里还有不少大道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梁羽仙埋头幽思:“我虽从未想要撩拨谁,可别人怎么想的,终究不是我的能控制得住。”

梁羽仙兀自颌首,回以莞尔:“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这一笑酥到莫翦骨子里,她觉得这姑娘不当祸水真的不合情理。可是一想到弟弟还跟着世子混饭吃,世子还得跟着太子混日子,莫翦就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务必得把这拨混乱的关系调整调整。

任重道远的莫翦叨了一路梁羽仙,两人总算来到了济善堂。

前阵子经由梁羽仙搭线,莫翦和济善堂有了初步的生意来往,故而来此也算熟门熟路。济善堂秉持生意精神,一向开早收晚,两人到来的时候,济善堂的陈老大夫正精神奕奕坐在堂中央,指点这个指挥那个。

“梁姑娘……今日怎的这般早?”陈老大夫甫一见面心里咯噔,还当是昨夜在沈昀面前偷打小报告的事被她发现找上门来了。

“我来给侯夫人采买药材,想着济善堂东西最全,便顺道来此。”说是顺道,其实梁羽仙之所以大清早急着去济善堂,主要是昨晚已经识破伪装在陈老大夫身边那个药徒的真实身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主动现身,可耽误一时就是一时的变故,好不容易逮着了人,梁羽仙可不希望再次错过。

不过梁羽仙很快注意到平素总是伴在陈老大夫身边的那名药徒今日却不知所踪,心下一紧:“陈大夫,昨日陪你过府的药徒呢?昨夜他与我买了些雪花膏,当时身上没带,今日我给他送来了。”

“你说陈实啊?”陈老大夫微露讶异,旋即摇头,惋惜地捋捋胡子:“昨夜我俩刚回来不久,他便收到家乡的来信,说他母亲不行了,连夜回乡奔丧去了。”

梁羽仙脸色瞬变。

第103章 喜欢

经常跟在陈老大夫身边的那名药徒跑了, 就在昨夜离开武安侯府之后。

事情怎有这么巧呢?究竟是陈老大夫太过信任于他故而从未怀疑?还是陈老大夫知道点什么?

陈老大夫捋着胡子, 与济善堂其他人的口供一致。据闻这药徒家乡一直有位病弱的老母亲,来京学医为的也是这位老母亲, 这是人尽皆知的一件事。就在一个月以前这名药徒还曾请假回乡探望过她,貌似当时病情就挺重, 熬过月余人就去了,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合常理值得深究的意外事。

济善堂上下对这名朴实无华憨厚低调的小药徒知之不深, 就连陈老大夫当初收他为徒也是因为看他勤奋身世可怜勉强收的,身份出处无一疑点, 谁都不曾怀疑过。

可梁羽仙对比时间,无比巧合的是药徒请假回乡的那个时间, 正是太医署多了一位学徒的时候。而这名学徒正是涉嫌合谋丽妃下盅毒害太子, 目前未被抓获,仍然在逃。

如今对方抛却身份遁走无踪,便是彻底没了他的线索,再想找人谈何容易?梁羽仙深知终究还是来晚一步,踏出济善堂大门, 仍旧愁眉紧锁。

莫翦不就明里:“不就是找人嘛,你忘了姐姐我是干什么行当的?事情交给我, 我帮你找。”

问题就在于对方的脸,很明显不同时期不同身份, 对方顶着的是不同的脸, 就算药徒身份真有其人, 也断不可能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梁羽仙心中一叹:“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不找也罢。”

莫翦没听懂为什么要对一个寻寻常常的小药徒谈缘份,难道梁羽仙看上人家小伙子……不能吧?不说世子朱玉在前,太子虽说多有诟病,好歹身份压人一筹,没道理喜欢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

虽是这么想,莫翦仍是对她的眼光有些发愁。梁羽仙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路心情沉压压,好半天才得以调整。

从济善堂出来以后,梁羽仙又去找了趟上次那个药贩大叔。对方再见梁羽仙很惊喜,殷勤无比地搬来小竹凳,把人侍候得跟菩萨似的:“梁姑娘,您今日怎么有空上这来?”

几天不见,对方的小地摊升格成了地长龙,最近还打算找个附近的店子把地方盘下来,这都多亏了梁羽仙的‘倾囊相助’。

莫翦上下打量对方,始终不确定对方什么来头。梁羽仙一身仙尘飘飘,没打算往他那小竹凳子蹲,温声开口:“我怕时间太赶你这边准备不及,后来我再给你交个货,到时可能麻烦您带多点人,再准备几只板车。到时我给你带路,可能需要麻烦你替我准备一顶轿子,两人抬得就成,地方不算远,不会让你们跑太久的。”

药贩大叔两眼放光:“问题不大,两人轿会不会小了点?四人大轿我也能给你准备的。”

梁羽仙婉拒道:“你攒钱也不容易,轿子还让你给替我准备,已经是麻烦你的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要不是您给的路子,我这不还在守个巴掌大的小摊子呢。”药贩大叔很是感恩,对于梁羽仙提的小小要求,表示不在话下。

梁羽仙与他商量着后天的事,便拎着一头雾水的莫翦离开。莫翦眼巴巴地瞅过来:“你这是要撬济善堂的路子还是怎么的?不是说好跟济善堂合作么?怎么转眼又把货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