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石道人头也没回,只抱着剑一路往前走。
“你你你你!看不起人吗?”
季云舒险些没气得跳起来,是李岱拉住了她。
“小姑娘别生气,不喜欢的人不和他待一块就是了。走,我带你去前面探探路。”
李岱说完就拉着季云舒腾空而起。季云舒挣扎了几下,但细思之下觉得此人虽然长得算不上好看,但满脸堆笑的样子却并不令人讨厌,于是也并未再拒绝。
两人一路御剑来到一处高地,敛了气息躲在一处残垣之后。
透过雨幕,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
“啧啧啧,这回魔道来的人可当真不少。”李岱惊叹道。
他压低了嗓音,似在和季云舒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连覆血阁的人也来了啊……还有两个化神期修士,魔道第二大派当真是名不虚传……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来……”
“哪个人?”
“就是那个人啊……”李岱一脸神秘兮兮,笑得更加猥琐了,“当年青崖山的首席弟子,差点就当上掌门了,没想到后来却落得叛逃正道的下场。话说当年他和你师娘的事情,那可是整个青崖山无人不知的饭后闲谈……”
“……你不许乱说。”季云舒从他话里听出了那么些八卦的意味,心里直道和魔道有染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可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我哪里乱说了?当年这事闹得很大,几乎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不过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也算是正常……”
短暂聊了几句闲话之后,李岱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正事上:“诶?奇怪,怎么这回没见着诡影宗的影子?”
李岱说到这里,向来笑嘻嘻的神情却是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来到极蜃海这件事,似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但出于对方逸白的尊重,谁也没有往最坏的那一层去想。
而现在,看到魔道的那些化神期修士,他才明白过来,就凭他们,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不妙……我们好像着道了!”他一把拉起季云舒的手,迅速御剑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得快点回去告诉鸣石他们……”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身体一歪,整个人从飞剑上跌落下去。
季云舒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因为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气浪,就连面前的雨水也在一瞬间沸腾成了一片白色的水雾。
水雾所及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又在半空中碎成齑粉。
季云舒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喉口腥甜,浑身都是剧痛,耳畔也是嗡嗡作响。
仅剩的视野里,雨水形成一片淡青色的纱幕,缓缓勾勒出其后,女子妖媚窈窕的身影。
紫色衣衫临风而动,双剑上的新鲜血液很快被冲刷干净,只余剑刃反射着阴冷的银光。
“既然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0136 131 不破则不立
“这棋没法下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一枚黑色棋子被抛出一条弧线,精准地落在棋盘边的棋篓里。
王婉闭目靠在身侧的窗棂旁,不再去看桌上一塌糊涂的残局。
“生气了?”
方逸白也将指间的白色棋子放入棋篓,转而想去牵她放在桌沿边的那只手。
两人的指尖刚刚相碰,对面那只手就避之不及地缩了回去。
“我当然生气!”王婉压住想把桌子掀翻的冲动,胸口因强行压着一口气而剧烈起伏着。
“气什么?”方逸白起身坐到她身侧,语气里三分戏谑七分认真,“是气我不同你商量,还是气我不择手段?”
王婉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方逸白也勾起唇角:“我只是了解你。”
“哦?”王婉双臂抱在胸前,笑意更冷,“意思就是,你早料到我今日会生气,却偏要挑战我底线,是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究其根本,还是怕我心慈手软,影响你的天下大计?”
方逸白皱了皱眉头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王婉,还从来没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在某些时候,他会觉得王婉的个性正合他意,他喜欢她挑战他、刺激他,再趁她不备将她收入囊中;
但在另外一些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半点不容忤逆。
“夫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所行之事,皆有我自己的考量。”
王婉看出来方逸白的几分不悦,因为他握在桌沿的那只手,或许是因为用力的缘故,指端有些微微泛白。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在他身边睡了这么多年,但在方逸白真正生气的时候,她会有一些怕他。
因为她同样了解方逸白,了解他心思手段。
更因为她无法确认,自己在他心底的地位,到底到了哪一份程度。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会怎么做?是选择退步,还是选择将挡在他前路上的人一一铲除?
眼前的人身形微微倾斜,坐在自己身侧。宽大的月白色衣袖一角垂落在她的大腿上,她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衣衫也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长发轻挽,大部分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些许羸弱的气质,但这丝毫不影响那修为差距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他是弈者,哪怕只有两根手指能动,也能将棋局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