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寒长剑横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剑名濯春,取涤荡妖邪、万物复苏之意。
然而此刻,没有人看见他的剑锋之上,正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些古怪的猩红色文字。
他闭上眼,做足了结结实实承上一击的准备,却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因为在他挡在王婉身前的一瞬间,张子承也不约而同地从不远处赶来,挡在了柳轻寒的前面。
剑锋上的猩红文字只闪烁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柳轻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反而是张子承那边,他本就先挨了一击,此刻电光火石之间更是没做好准备,匆忙中结起的印很快便应声碎裂,这一下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整个人被扫得往后退了数丈,太羲剑插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一口鲜血不由自主便喷了出来,触目惊心的红让王婉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张子承睁开的眼睛里满是通红,看着几人之中唯独还在半空中的云宸,喊出一句:“师弟,快!”
云宸立即会意,趁着獬豸分神之际飞身来到獬豸头顶,一剑刺了下去。
然而这一剑显然歪了几寸,獬豸只是僵了片刻,便又立即恢复了过来。
张子承心里暗道不好,他显然是几人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运功的能力,就算是想帮忙也力不从心。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办之时,突然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身后冲上来,毫不犹豫地拔出插在他身侧的太羲,迎着獬豸飞身而上。
王婉双手握着张子承的剑,看到剑锋上还留着他的鲜血。这把剑很重,她有些吃力地舞动着它飞身而起,在来到獬豸头顶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爆发力,大喝一声挥剑斩下。
也许,自己该更相信她一些的。
这是张子承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房间内,张子承正靠坐在床上喝药。药是柳轻寒煎好送来的他们虽然一直不太对付,但性命攸关上还不至于互相为难。
“师尊说了,先救自己,再救别人,看来你是全忘了。”云宸推门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木桌前坐下。
他想起某人不要命的行径,便至今觉得十分生气。
张子承只是看着自己碗里的药,有些心虚地没搭话。
“因为你知道,若是柳轻寒帮她挡了这一下,她便会对柳轻寒心存愧疚,你不想让她觉得亏欠于别人。所以,你宁愿受伤的人是你自己。”
“你说的没错。”张子承虽然一直有些不喜这位师弟总是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动心了,对吧?”云宸直截了当地问。
“不可否认。”
云宸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先想到的是青崖山的门规。
因为青崖山掌门需以一己之力守护四十九城结界,因此在继任掌门之后,修炼的术法会与一般弟子有所不同。在这样的功法加持之下,掌门的所有修为乃至精气,都会用于维持结界稳定。这也是为何历来的掌门继承人,都是不允许对任何人动心的。
“你怎么想的?”他忍不住问。
张子承垂着眼眸,睫毛下睫毛的眼如同至暗的黑夜:“我只知道,若不如此,日后我一定会后悔。”
思绪深处,他仿佛能看见多年以后,他孑然一身,千百年立于青崖山巅,偶尔回忆起年少,他也曾见过她眼底的光芒时,会是怎样的心境。
“你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是么?”他抬起头来,这一句话仿佛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根反骨,手握成拳,暗暗握紧了身下的被单。
“既然如此,那我便更要试试。”
0007 07 吃醋
云宸走后没多久,王婉便拿着一瓶药膏走了进来。
刚打开门,就对上张子承的目光。他现下只着了一件素白亵衣,长发也只是随意束在脑后。也许是因为受伤虚弱,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与往日的冷厉截然不同。
王婉不客气地在他榻边坐下,掏出药膏便要去扯他的亵衣衣带。
“我看看你的伤。”
被她弄得有些痒,他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我已经上过药了。”
“给我看看。”她的语气不容置喙,没被他捉住的另一只手放下药膏,又伸过去扯他的衣带。
这回她成功了,亵衣前襟敞开,露出胸腹处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和胸前的一大片淤青。
王婉觉得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尽管眼前这个人有着“男主”的身份,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也会受伤,也会死,也会觉得疼。
王婉知道现下不是欣赏对方肉体的时候:“你自己处理的?”
“嗯。”张子承把她另一只作乱的手抓住,以免她真的摸上来。
毕竟自己身体虽然受了伤,但身下那物什却还很康健。
“安静坐一会儿。”
两只手都被他牢牢制住,这回王婉动弹不得了,只好乖乖听话。
男人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开始闭目养神。
这个怀抱无疑是温暖结实的。男人的肩膀很宽,足以将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她的头被迫埋在他肩窝处,闻见他呼吸里浅浅的药膏香气。
“张子承,”许久后她才打破了宁静,“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他仍旧闭着眼,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