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雷厉风行?地找人摘下了那块油腻的旧招牌,开始指挥工人把店里的旧桌椅往外搬,叮叮当当地准备重?新装修。

店里大厨挥舞着菜刀冲了出来,对老板娘吼:“你做什么?想甩了老子单干?说好?了,这店的收入要分我三成!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想算计老子的钱,是不是?”

老板娘跺着脚骂:“想要钱,找王大富那个死鬼去要!他和小情?人跑了,这店归我,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顺来餐馆门口吵闹不休,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即使天热,也挡不住大家爱看八卦的心。

“不是吧?老王真的跟人跑了?”

“老板娘这是要抢夺餐馆的经营权吧?连老公跑了都不找找。”

“小毛可怜,连工资也没给就被赶走了。”

老板娘和大厨的争执还在继续,直到大厨威胁报警,老板娘的态度才软和下来,最后赔了三百块钱,大厨满意离开。

眼见得装修继续,梁九善的心却沉了下去。

王老板失踪了?

老板娘认定他是出轨跑了,但?梁九善觉得不对劲。

丈夫出轨私奔,一般做老婆都要痛苦几天吧?这老板娘倒好?,王老板消失三天之后找都不找,立马装修餐馆,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感。

已经快月底,老板不见了,小毛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手吧?老板娘让他走,他连讨要工资的动作都没有?,走得也太干脆利落了吧?

大厨的反应也很奇怪,从他与?老板娘的对话可以了解,他以技术入股,占到餐馆利润的三成之多。王老板失踪,大厨损失最多,按理来说他应该会追究到底,怎么老板娘赔了三百块钱就同?意离开了?

还有?,那条狗到底去了哪里?是被王老板杀了,还是离开了?

太多的疑惑,让梁九善心生?警惕。趁着老板娘在门口指挥工人搬运垃圾的空档,他溜进?了暂时无人看管的顺来餐馆后厨。

后厨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油烟、血腥和洗洁精的味道,地上乱七八糟堆着一些不要的锅碗瓢盆和破麻袋。墙面油腻发黑,角落结着蛛网。

梁九善的目光仔细扫过地面、灶台、墙角。

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靠近墙角、一个大灶台后面,那里光线昏暗,地面颜色似乎有?些异常。

梁九善蹲下.身,凑近了看。

厨房地面铺的是旧红砖。其中一块砖的缝隙里,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得多,呈现一种暗沉的、几乎发黑的深褐色。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那片深色区域边缘蹭了一下,指尖立刻染上了一层难以洗掉的暗红印渍。

是干涸的血迹!

很大一片。

梁九善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不再犹豫,拔腿就往外跑。

梁九善跑回杂货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机,毫不犹豫地拔通了姜凌办公室电话。

“凌姐!”梁九善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姜凌刚从闻秀芬那里回来。

小宇已经接受过三次心理治疗,效果不错。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接受母亲去世、父亲入狱的现状,住进?闻秀芬家里,和林晓月以姐弟相称,为小学二?年级开学做准备了。

可是,张明?辉的父母收到消息之后,来到牡丹毛巾厂闹事。

张明?辉的父亲骂闻秀芬是为了钱才收养小宇,逼着毛巾厂领导把专利使用费、张明?辉的工资全?都交给他们,然后强行?要带走小宇。

听?说小宇每个星期要到省城接受心理治疗,张明?辉的父亲嗤之以鼻:“什么心理创伤?你们城里人就是矫情?!要我说,小孩子嘛,不听?话就打,打多了就老实了。”

明?明?民政部门、派出所?开出了《临时照料委托书》,确认了闻秀芬的临时照管权利,但?张明?辉的父亲却十?分强势,以小宇爷爷身份大吵大闹,这让金乌路派出所?的魏长锋脑壳很疼。

闻秀芬与?小宇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母子情?谊,死也不愿意将小宇交给爷爷奶奶。

金乌路派出所?新来的吴建斌与?李秋芸这次态度很坚决,没让张明?辉的父亲把小宇带走。

姜凌这几天一直在协调各方关系。

原本她在郑瑜的劝说下,已经决定放手,但?此刻事情?摆在眼前,姜凌的内心却被责任拉扯着。

姜凌问自己: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吗?

张明?辉是在家暴中成长起来的,他会走到今天,他父亲的暴力、粗暴,他母亲的软弱、不作为,都是背后的推手。

好?不容易让小宇摆脱了父亲的虐待,难道又让他落到爷爷奶奶手中?

如?果小宇也会重?复张明?辉的道路,那所?有?人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姜凌决定与?民政部门、法院方面再联系联系,一定会有?办法的!

法律条文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一切,都必须让位于孩子健康成长的需要。

梁九善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拔进?来的。

接起电话,听?到梁九善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姜凌心里咯噔了一下:“九善?怎么了?慢慢说。”

“顺来,顺来餐馆那个王老板,他不见了。老板娘说他跟人跑了,可是我刚才溜进?他们后厨,在灶台后面发现了一大滩血迹。”梁九善一开始因为紧张,说话有?些结巴,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关键信息表达得很清楚。

姜凌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