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世黑骨的档案中,并没有?这家店的记录,也没有?提到那名小小杂工,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顺来餐馆之后,姜凌的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份莫名的熟悉感。

为什么黑骨那么仇视虐狗之人?

为什么黑骨会成为一个专门猎杀虐狗者的连环杀手?

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 多半源于童年阴影,或者是与?狗相关的严重?创伤, 也可能与?自身相关的被虐待经历。

黑骨将虐狗者视为当年伤害自己或者爱犬的施暴者的替身,通过杀戮进?行?扭曲的复仇。他发展出一套扭曲的道德准则,自诩为“正义的执行?者”,对“恃强凌弱”的行?为和自身投射的“软弱”充满极端憎恶。

黑骨杀人之后, 会往死者嘴里塞骨头,这是一种高度的仪式化行?为, 以满足深层的心理幻想和获得掌控感、优越感你不是爱吃狗肉吗?那就让你也尝尝骨头的滋味!

姜凌推测, 黑骨这个连环杀手,一定有?个缺爱的童年、一个被欺凌的过往、一条陪伴他成长的爱犬。

从黑骨档案分析, 他性格极为孤僻,社会关系几乎为零, 这说明?他有?严重?的社会适应不良,难以建立和维持健康的人际关系。

他可能感到被人类社会孤立、背叛或伤害。在他们孤独、痛苦的世界里,狗可能成为唯一的情?感寄托、忠诚的来源和爱的提供者。狗被视为纯洁、忠诚、不背叛的象征,与?虚伪、残忍、不可信任的人类形成鲜明?对比。

对黑骨而言, 杀害虐狗者,不仅是为狗复仇,也是在保护他们心目中唯一美好?、值得信赖的事物的象征。这行?为强化了他们“人类皆恶,唯动物可亲”的偏执世界观。

他的第一次杀人,是将他从一名弱者转变为“复仇者”的关键所?在。

现在是1994年,此时的黑骨还没有?成为连环杀手,必须尽快找到他,及时制止未来可能发生?的罪行?!

由餐馆杂工、老板和那条流浪狗,姜凌联想到了黑骨档案,也想到了很多。以至于几次梁九善和她说话,都得连着叫她几声,她才会有?所?回应。

梁九善在市局“实习”那段时间不是白待的。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姜凌在顺来餐馆门口短暂的停顿、瞬间的警惕以及后来吃饭时的心不在焉。

梁九善知道姜凌刚结束张明?辉虐童案,肯定很累,便?没有?缠着她问东问西。而是将“顺来餐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上。

能让姜凌不安的地方,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梁七巧开始收拾行?李,为读大学做准备。

“姐,我出去转转。”梁九善对梁七巧说。

“去哪?大热天的。”梁七巧看了一眼弟弟。

“就……去银泰广场那边看看,逛逛。”梁九善含糊其辞,说说打算去顺来餐馆那里盯梢。

晏市的八月,下午三点多,阳光依旧毒辣。

梁九善顶着日头,转了两趟公交车,终于来到顺来餐馆所?在的那条街。他没有?直接去餐馆,而是在斜对面一家卖冷饮、零食、小文具的杂货店门口转悠。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摇着蒲扇在柜台后打盹。

有?过工地卖冰棍的经验,梁九善见谁都能聊几句,便?凑了过去:“大爷,您这儿招临时工不?我开学前想打点零工,啥活都能干!”

大爷眯着眼打量他:“学生?娃?我这小本生?意,用不上啥人,就下午帮我看看店,理理货,半天两块钱,干不?”

天气太热,大爷实在是不想下午看店,躺在竹床上吹吹电扇不好?吗?正好?梁九善凑过来,看他一张脸生?得讨喜,便?试探着出了个低价。

“干!”梁九善毫不犹豫地应下。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这个位置,正好?能把顺来餐馆门口和侧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于是,梁九善成了杂货店的临时小工。每天下午守店,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盯着斜对面的顺来餐馆。梁九善模样生?得好?,会看人眼色,嘴也甜,很快就招揽来不少生?意,这让开店的大爷很满意,主动提出给他加工资,时间也从下午延长到了晚上。

起初几天,一切如?常。

天太热,中午没什么顾客,但?到了晚上太阳落山后,顺来餐馆还是会有?顾客进?来点菜吃饭,越夜越热闹。

隔着那扇玻璃门,梁九善能看到老板负责点菜、收钱,杂工小毛则负责倒茶、上菜、打扫卫生?,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没有?顾客登门的时候,王老板挺着那满是肥油的大肚子站在门口骂骂咧咧,指挥小毛搬东西、倒垃圾。

小毛动作很麻利,但?总是低着头,很少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王老板对他呼来喝去,甚至偶尔会推搡一下、踢一脚,他也只?是默默承受,脸上看不出喜怒。

至于那条流浪狗,它的后腿包扎过,一瘸一拐地跟在杂工小毛身后。它很聪明?,从来不走正门、不进?餐馆,只在后厨、小巷晃悠。

直到第五天下午,梁九善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顺来餐馆门口那辆装着铁丝笼子的三轮板车不见了。

然后,小毛收养的那条流浪狗不见了。

接下来,连续两天,都没看到王老板那肥硕的身影出现,只?有?小毛一个人在店里忙进?忙出,把点菜、收钱的事情?都接了过去。

守到第八天,梁九善看到一个穿着花连衣裙、烫着卷发、脸上带着怒容的中年女人来到了餐馆门口。

她叉着腰,对着里面大声嚷嚷,声音隔着一条街都隐约能听?见:“王大富,你个死鬼给我滚出来!又死哪去了?三天不着家,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又去找哪个狐狸精了?!”

看来,这位是老板娘。

梁九善竖起了耳朵,继续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小毛走了出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对着老板娘说了几句话。老板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薄的怨愤:

“什么?他说回老家?放屁!他老家那破地方八百年不联系了,他肯定是卷着钱跟哪个贱货跑了,这个杀千刀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上次被抓到跟发廊妹勾勾搭搭,跪着求我原谅,这才多久……”

老板娘越骂越气,声音尖利,引得路人侧目。她显然认定丈夫是出轨跑路了,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她指着小毛,“赶紧给我滚蛋!这破店,老娘自己干!”她似乎把对丈夫的怒火迁怒到了杂工身上。

那杂工没吭声,只?是默默地转身进?了店里。

过了一会儿,他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顺来餐馆,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老板娘接管了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