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婉与刘浩然对了个眼神,点头道:“好。”
胡水芬那双卑微可怜的眼睛里闪了丝亮光,因长期劳作而骨节粗大?的双手反复地绞着围裙的一角,将那粗糙的布料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那……我?去做饭,你们坐。”
苏心婉扶着母亲的胳膊:“我帮你。”
母女俩走向?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刘浩然一个人。
刘浩然牢记自己的任务,假意无聊,起身在客厅四周转悠,一双眼锐利地观察着,寻找一切可能的证据。
拼花大?理石地板,繁复的水晶吊灯,米色郁金香花纹的墙纸从装修来看,应该是近几?年翻新过?,这?浓浓的欧式风十年前镇上并不流行。
客厅背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彩画。
画?
闻默不是个画画的吗?
刘浩然脑中立马响起了警钟,踱步到?镶着胡桃木边框的水彩画前,凑近了些细细查看。
画的色彩浅淡,颜色有些灰蒙蒙的。
枯黄的芦苇、安静的小?河、突然惊起的飞鸟……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凄凉,和?客厅奢侈豪华的风格不相符。
画上没有签名,刘浩然也不懂鉴赏,看不出什么门道。
看了几?眼之?后?,他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家具很干净,纤尘不染。
地板拖得锃亮。
每个物件的摆放都有章程,整整齐齐。
看来,楚金根真的是有些强迫症,对胡水芬的家务水平要求很高。
窗帘是墨绿色。
皮质沙发则是暗红色。
红配绿,是撞色,但奇怪的,整个客厅看着很养眼、很舒服。
刘浩然仔细看了看,将目光落在那些细碎的点缀上。
沙发上的靠垫是燕麦色布料,闪着银色暗纹。
茶几?上铺着浅米灰桌布。
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暖白色花瓶,瓶里插着几?枝枯萎的莲蓬。
……
奇怪,楚金根是砖厂工人出身,文化程度不高,没什么艺术细胞,他从哪里请来的装修队,竟然懂得这?么高级的配色原理?
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上,刘浩然看了一圈客厅,慢慢向?楼梯口走去。
他刚一抬头,正对上楚金根那张脸。
看到?刘浩然抬头发现了自己,楚金根的嘴角极其短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愉悦、而更像是捕捉到?猎物细微恐惧时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残忍快意的弧度。这?笑容快得如?同幻觉,却足以让刘浩然感觉到?空气里充满着粘稠的寒意。
刘浩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急退了几?步,使劲搓着胳膊,想把胳膊上竖起来的寒毛都顺下去。
什么鬼啊?这?个楚金根太恐怖了!
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要短寿!
好在,胡水芬做好了饭菜,一部分送到?二楼,一部分放在餐厅。
胡水芬的厨艺很好,也很用心地准备了五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可是,刘浩然与苏心婉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食不知味地吃完饭,胡水芬开始催他们离开。
临别之?时,胡水芬忽然伸出手,死死攥紧刘浩然的胳膊,语带哀求:“结婚后?,对婉婉好一点。她?,她?很好,是我?,是我?不好。”
有些语无伦次,但刘浩然听懂了。
他压着心头涌上来的酸楚,哑着声音回应:“好!”
得到?刘浩然肯定回答,胡水芬将女儿往前一推:“走吧,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砰!
门在苏心婉的身后?重重关上。
苏心婉呆呆站在门厅,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刘浩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挥舞,苏心婉才“啊”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
回哪里去?当然是长河镇派出所,先前约定的碰头地点。
离开别墅很远,刘浩然才低声问:“你看到?了啥?”
苏心婉说:“楚金根从来不去厨房,所以我?妈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厨房。我?在橱柜底下找到?了一迭水彩纸,我?妈说是留着引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