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枝虽闭着眼眸，但顿时睡意全无，她身子僵硬，唯恐赫连钺会采取进一步行动。

约莫过了些许，她方听到赫连钺的匀匀鼻息，心中悄悄松气。

她睁开眼，将他右手轻轻拿下，整个人往床榻里侧，滚了滚，像小刺猬一样紧贴墙壁，重新入睡。

薄薄浅红抹在淡青苍穹，天色遂明亮起来。

棠枝醒时，只见一张俊脸，硬生生闯入她的视线。

高挺的鼻梁，完美流畅的下颔线条，以及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贪婪地打量片刻，心中啧啧惊叹，这睫毛怎么就那么长？真想拿支小镊子一根根拔下来。

棠枝本想悄悄起床，却见赫连钺睁开了眸，对她淡笑，“妹妹早。”

棠枝面颊羞红，点了点头。二十年来，这可是她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到底是有些不习惯。

门外候着的小丫鬟听到动静，忙进来送水送毛巾。

棠枝想了想，亲自绞了把热毛巾，递到赫连钺面前。

他接过，说了声，“谢谢。”扭过脸，也绞了把毛巾，塞进棠枝手心。

心上秋·壹

春杏打开紫檀木衣柜，将棠枝素日爱穿的长袖菱格衬衫裙递于她。

棠枝换好裙子，在梳妆镜前略照了照，便同赫连钺双双下楼用餐。

赫连府的早餐，向来是不聚在一起吃的。众人起床时间不定，又因口味不一，有人爱中式，有人爱西式。因此都只是各

人顾各人。

棠枝随赫连钺来到餐厅时，只三姨太在用餐。

她穿着栗红洒花素绉缎旗袍，小翻凤仙领的设计，露出白腻腻的脖颈，倒让徐娘半老的她，显得另有一番风情。

三姨太从前是舞厅大班，有段时日，赫连震沉迷歌舞，别的舞小姐没有看上，倒是和三姨太来了电。这三姨太倒也乐得

嫁给权贵，做生活无忧的阔太太。

只是婚后不到三个月，四姨太与五姨太便相继进了门。三姨太有了年纪，姿容又不出众，赫连震甚少宠幸她。

她并不十分在意，不用伺候男人，对她而言倒是件美事，也少了生儿育女的痛楚。

遥遥地，三姨太便笑着向他们招手，“快来，快来，今儿的椒油莼齑酱，味很是不错。”

棠枝颔首，与赫连钺走到餐厅，丫鬟已替他们拉好座椅。

“还以为你们今早必起不来了呢。”三姨太捧着碗鸡丝粥，笑着揶揄。

棠枝一大清早，脑子还懵懵的，正不知如何应答，恰见六姨太出现在餐厅门口。

她蓬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用鹅黄小绒绳细细系着，脸蛋子粉团团的，着当时顶时髦的学生装，浑身洋溢着文明气

息。

她与棠枝同龄，也只比赫连钺小一岁。

棠枝略感惊讶，这六姨太得了赫连震首肯，可在宛城女校读书。这女校是寄宿制，今日是周三，倒不知她为何会回府。

但棠枝还是立起身，对她莞尔点头，“六姨太吃早饭。”

六姨太没回答，只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别理她！”三姨太将棠枝拉回座椅，“昨儿大半夜，不知发什么神经，巴巴地跑回来。见人也不理。念了两年书，还

真当自己是女学生了，谁不知是勾栏出来的货……”

三姨太絮絮叨叨念着，棠枝只得报以礼貌的微笑。

六姨太是赫连震心尖尖上的人，不然也不会允许她去读书。而这份特殊宠爱，自然惹得其他姨太太怨声载道。

当然，这一切都与赫连钺无关。他母亲是早已逝去的大夫人，他和这些姨太太感情向来浅薄，愿意时叫一声，不愿意

时，也没人能拿他怎样。

倒是棠枝刚为人新妇，总不愿得罪人。

“妹妹，喜吃蛋黄还是蛋白？”赫连钺指着她面前的烤海鸭蛋问。

五六枚烤海鸭蛋被一切两半，摆在透明描枝玻璃盘上，倒像是簇簇盛开的小雏菊花。

“蛋黄！”棠枝不假思索道。

赫连钺便将冒红油的蛋黄剥到她面前的小瓷碟子，将蛋白剥与自己碗内。

棠枝一直以为领兵打仗的男子，定十分粗糙，不懂照顾人。今见赫连钺有这般细心之举，倒着实有些意外

心上秋·贰

餐毕，赫连钺提议去临近小城游玩。棠枝抿着嘴，勉勉答应了。

一出赫连府大门，棠枝便看到三十多个穿英式呢军装，腰缠驳壳枪，身材魁梧的男人。

她心下了然，这是赫连钺的特别卫队。

宛城是永军的大本营，一切都是极安全的。虽然棠枝知道，有时自己出门，也会有便衣悄悄跟着。但只是去临近小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