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出去了三分之二,他才放开缰绳,示意她先走。
滴水不漏。却不知防的是城外敌军,还是她……维桑心中了然,却并不说破,顺从地策马而出。
身后城门缓缓合上,似乎也隔断了惨烈的攻城防守战役,而他们没有片刻的停歇,直奔东北而去。
将近一夜的疾驰,快天亮的时候,雨终于渐渐止歇。
“前边有废弃的庙宇。”
为首的侍卫挥了挥手:“便去那里歇上半个时辰。”
维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丛林掩映,茂林修竹间,那座破落的土地庙也只有几片黑瓦遮蔽着。佛像早已倾倒,蛛网四结,走进去便是一片呛人的味道。
“姑娘,骑马怎的这般难受?”未晞坐在维桑身边,低声抱怨道,“好像……都裂成两瓣了。”
维桑无声地笑了笑:“习惯就好了。”
“会有人来追杀咱们吗?”未晞往那火堆靠近了些,虽是夏日了,却淋了一夜的雨,此刻她冻得有些哆哆嗦嗦,“姑娘,你怕吗?”
维桑抱着双膝,耳边是柴火燃烧时的哔啵声。
“……你怕吗?”
那时他躺在自已怀里,浑身都是血,那么多伤口……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帮他止血。
可他回过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声线温和镇定:“你怕吗?”
她强忍住要落下的眼泪,终于说:“你快死了,我反倒不怕了……大不了,便是一起死。”
从回忆中惊醒,维桑笑着抚了抚未晞的肩膀:“别怕,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庙外却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维桑霍地起来,却见侍卫奔进,急道:“韩姑娘,即刻上马,往东北走,会有人接应”
门外已经有不少箭矢射来,侍卫们全都一应而起,看样子会留下一半迎敌,另一半则护送她们离开。维桑与未晞共乘一骑,跟着数名侍卫往东北方向急冲,身后已经传来近身肉搏的厮杀声,想来敌人来袭的速度极快。
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斜斜一支箭矢射来,就在维桑身侧的一名骑兵中箭,从马上摔落下来。马匹受了惊吓,往前狂奔,却将那侍卫的身子拖在一侧,鲜血四溅。
“这边也有敌军!”
侍卫们抽出了长刀,护在维桑马前,拨开第一轮箭阵。
箭雨过去后,地下凌乱的箭支,以及开始负伤的侍卫,都昭示着这只是残酷战事的开始。不远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的敌人正在聚拢,准备围歼他们。
维桑打了个寒噤,这或许也意味着,留在那座破落的小庙中伏击的侍卫们,也已经尽数阵亡。
为首那人回过头,沉声道:“姑娘请往前走,等解决了这一批,属下等会赶上来。”
剩下的人不多,二十多人,可是那名侍卫说出这句话时,如同一堵铜墙铁壁,无声地带有一往无前的强悍气息。
维桑眸光在这个至今她还不知道姓名的侍卫脸上停驻半瞬,微微颔首:“保重。”
身后的未晞还在发抖,此刻维桑分不出精力安慰她,只是控制着身下骏马,跃过一条小溪,忽然间又勒住了马头。
“姑娘,怎么了?”未晞吓得一哆嗦。
维桑却轻盈地翻身下马,将马缰放在未晞手中:“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
未晞还未来得及说话,维桑便已经拨开树丛,往深处去了。
一路往里行走,横七竖八倒了不少的尸体,从衣着上看,有自已人,也有敌军。
维桑屏住呼吸,将脚步放轻,终于看到前边的人影,以及哭喊厮打的声音。
啪的一声。
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那名土兵转过了脸,先是看到有人,手下动作便顿了顿。旋即才发现又是一名女子,倏然间放松下来,笑道:“又来了一个。”x|
他的身后,却是个女人,趁机往后退了几步。
维桑慢慢走上前,那土兵迎上来,扭住维桑的手臂,刺啦一声,撕下了她长裙上一条布料,正欲将她绑住,因见她并无丝毫对抗之意,倒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却只是这样一眼,他手中动作慢了下来,一丝光亮,冰凉之意在喉间滑过,瞬间,大量鲜血飙射出来,他嗓中发出呼呼的声响,闷声倒地。
脸上还溅落数滴鲜血,带着温热黏稠的触感,维桑也不抹去,径直走过去,一把拉起了那个衣衫凌乱的女人,沉声道:“快跟我走!”
薄姬还记得那个男人扑过来时,身上带着汗水混合血水的恶臭,她想过要死,可卫队尽数战死,身边连防身的武器都没留下。他的手伸到了自已胸口,衣襟已经被扯开,她以前曾听过女人在战场上被轮奸,却未想到自已也会轮到这样的厄运……只觉得一颗心完完全全沉下去,却不知竟有人来救她。
而那人,却是韩维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被韩维桑拉着往前跑,昏昏沉沉间问道。
“你的首饰落了一地。”维桑不欲多言,只是催促她脚步快一些,“快点,这里随时还有人来。”
走出了小林子,未晞还牵着马,焦急地张望着,见到她出来,松了口气:“姑娘你回来了!”她看清了维桑身后带着的女人,眉目沉下来,“姑娘,你要带她一起走吗?”
许是阳光倏然间落下,薄姬忽然间被惊醒了:“你你杀了人?你刚才使了什么法子,杀了那人?”
维桑皱了皱眉,心知她受惊吓太过,也不在意,只道:“未晞,扶着薄夫人上马。”
未晞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伸出手。
薄姬却用力推开了她,长长的指甲在未晞手臂上划开血痕,尖声叫道:“滚开!别碰我!”
维桑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你再发疯,我就把你扔下,你自寻活路吧。”
许是想到了刚才卫队被全歼的场景,薄姬瑟缩了一下:“你……你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