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雨母亲第一次得到了萧玉笙的正眼相待。
一碗毒药,两命皆殒。
也因着这事,谢元川对内宅阴损手段生畏胆寒,纵然萧玉笙后来病逝,也绝不续弦。
谢行莺寒体这事,整个谢家,唯有她这个当事人一概不知。
谢听雨听她提起这事,眼眶酸涩,既有委屈,自觉母亲所做之事同她无关,亦有不甘,谢行莺无辜糟了祸端,却也让她得以被萧玉笙视若己出,衣食甚至高于嫡女待遇。
反观她,地位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又不被萧玉笙待见,须得仔细讨好谢元川,方能在夹缝中喘息。
可谢听雨不敢将这些托盘,她只是红了眼,低声啜泣:“长姐......我......我只是不想嫁予郑家......”
谢折玉自然明白,她放下书,离开时轻描淡写道:“银海女子中学多出一个名额,我推荐了你,九月入学。”
谢听雨抬头,不敢置信,炯炯眸子里沁出了水光,在她即将离开时,才捂着嘴喜极而泣道:“谢谢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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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要,还有那个!”
谢行莺小院格外热闹,两人傍晚便要启程返回梨州,她此刻披着春光,环抱着布娃娃,指使姜幸收拾行礼。
她这些天恨不得将云京的商场搬空了,时兴的衣裙首饰成箱得买,又要成箱得带去梨州。
姜幸不爽地踹了木箱一脚,啧声道:“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不若扔了罢,回梨州再买就是。”
谢行莺急了,提着蛋糕似得层叠裙摆,扑上去压着他胳膊,气呜摇头:“不许!梨州买不着的,你若丢了我便也不回去了。”
姜幸掌心摁着她脑袋,浅卷发丝被晒得暖呼呼,仿佛蒸腾的云团,一时间更热了,他甩了下浸汗的碎发,没好气道:“你跟格格似得闲在一旁,惯会指使我,自然累不着你。”
谢行莺娇润的唇瓣撅起,踮了踮脚,歪头耍赖道:“那你要怎样嘛!”
“这里,”姜幸昂起棱角分明的下颌,指尖点了点侧脸,朗声道:“亲我一口。”
光天化日,他一贯是不要脸面的,谢行莺习以为常,却嫌弃地瞅了瞅他汗水划过的痕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才不要!”
姜幸攥紧了她小臂,死死将人紧箍在身边,扬眉又问:“当真不肯?”
“自然!”谢行莺缩着肩膀挣扎,却听见头顶传来声轻飘飘的威胁,“那你夜里最好别阖眼,否则我将你首饰抛进海里,你也未必知晓。”
若是姜幸的恶劣性子,既说得出,必然做得到,谢行莺羞恼踩他脚,连声骂他混蛋,姜幸不躲也不否认,得意催促:“快点。”
谢行莺没法子,只得扒着他肩膀,勉为其难递去一个吻,姜幸等不及,压着她脑袋将那双甜腻柔软的嘴唇撞上去,尝到了一丝海盐似得的咸。
她嫌恶推开他,呸呸吐着口水,杏眸瞪得极圆,姜幸垂眼瞧着她气红的脸颊,愈看愈欢喜,将人抱离了地面,摁在怀里又重重嘬了一口。
百步之外,本想送别的谢折玉二人目睹这幅场景,后退避开,躲在了暗处,昨日还针锋相对,今儿又如胶似漆,谢折玉对此毫无波澜,却说了句:“母亲亲自定下的婚契,自然错不了。”
谢听雨知道她在敲打自己,咽下喉间苦涩,她垂下头,轻声道:“二姐同......二姐夫,自然是极为般配的。”
0049 49.等我管家,一年只给你一两银子
轮渡驶回梨州,姜府的佣人赶早便候着了,接力搬运着行礼,人流涌动同当日回京截然不同。
两人提前坐车赶回姜府,谢行莺扶着一项精致盆帽进了正厅,姜夫人端坐着刮茶面浮沫,听见动静,含笑抬头道:“回来了。”
谢行莺跟着姜幸喊了声“娘”,姜夫人招招手,唤她过去。
她提着裙摆坐到侧下方,坐好才慢半拍地举起手里糕点,递向她,笑得露出一排小瓷牙:“给你的。”
姜夫人微怔,看着她眉眼里的天真赤忱,摸了摸她发顶,温声夸道,“莺莺真乖,”又瞪一眼两手空空的姜幸,“生养你当养了个白眼狼,也不知有甚用。”
姜幸没揭穿糕点其实是他买的,目光飘到梁上,无谓道:“没我,谁给你娶谢行莺回来。”
姜夫人嗔了句:“净说浑话。”
谢行莺叽叽喳喳捡了一些有趣的事同她讲,事说得混乱,语序也颠三倒四,姜夫人耐心听着,目光柔和,对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儿媳怎么看怎么欢喜。
姜幸原本嘴角还挂着笑,直到听见谢行莺开始告状,脸色转僵,“哎”了一声想打断。
谢行莺戏瘾大作,躲向姜夫人怀中,瘪嘴垂着眸子扮了可怜模样,指着他,昂头撒娇:“他又要打我,他这些日子总打我!”
“谢行莺,你再给爷胡说一句试试,”姜幸好笑威胁,下一秒就被姜夫人眼神制止,摆明拉偏架,捏捏谢行莺脸颊肉道:“莺莺怎么会说谎,定是你做得不好,一口一句爷的像什么话,不清楚还以为外面来的地痞流氓。”
谢行莺伏膝将脸搭在姜夫人掌心,扭头冲姜幸蹙鼻,心道他可不就是地痞流氓,弯弯的杏眸里漾着娇蛮,好不神气。
她不在梨州时,底下庄子又送了批新的缎子来,姜夫人念着她,特意挑了花色年轻亮眼的给谢行莺裁新衣。
谢行莺让春喜先送去库房,同姜幸走在回房路上,脚尖踩在鹅卵石上,一蹦一跳着走,欢快得像只从林子里扑棱飞出的小鸟。
自从回云京一趟,有了谢元川那个老不死的对照,谢行莺对姜家的抵触消了大半,连带对梨州这个穷乡僻壤都抹了偏见。
姜夫人待她真的很好,尤其谢行莺得知她同萧玉笙是少时密友后,缠着问了许多娘亲读书时的事,念及故人,彼此关系更进一步。
“姜幸,娘说明日要让嬷嬷教我管家,”谢行莺单脚翘立,摇摇晃晃地回头说话。
姜幸掀起眼皮,及时伸过去一只手臂,让她攀着站稳了,对这事不甚在意:“学呗,我家就这么几个人,能有多难。”
谢行莺信了这话,煞有其事点点头,瞳珠转了转,突然俏声叫嚣道:“等我管家了,一年只给你一两银子!”
姜幸勾唇,握住细嫩手腕将人抱进怀里,谢行莺惊呼,夹紧了他的腰,冒头吼道:“你吓到我了,”敷了桃色脂粉的脸上藏不住的娇。
“这会就拿鸡毛当令箭了嗯?”姜幸抱着她压在石柱上,啄着嘴角打趣,尝到未散的糕点甜香,食髓知味,又舔湿唇瓣,勾着舌尖亵玩。
谢行莺搂紧他脖子,哼声承着攻势猛烈的吻,余光忽而瞥见对面石亭里的佣人,心里打一激灵,敛肩躲起来,连连掐他:“有人!你不要脸!”
“好好好,不亲了,”姜幸嘶着声,好声好气将人哄好了,谢行莺蹬着他腰,笨拙站稳,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