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所谋求, 委曲求全就算了。如今, 她早不必再倚仗他?而活, 又何必还?得受这份气?
偏自己一直偏疼的小?儿子, 自从他?父亲进城来住之后, 他?就一直粘着他?父亲。从前她有什么都想着他?,对他?比对他?姐姐还?要好。可这小?白眼狼儿,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撇了自己而去,站在?了他?父亲那?一头,更给了他?爹底气。
否则,他?们这一群人只孤立吴兆省一个,时间久了,她不信不能把他?孤立回?老家去。
小?儿子的背叛,令姜氏很伤心,很失望,只觉自己这些年的偏疼和关心,都错付了。
见母亲这些日子情绪一直都不高涨,精神面貌不如之前,人瞧着面色,似也比之前憔悴许多。吴二郎有心逗母亲开心,便说了近日里?县学的一些事?给母亲听。
“那?日他?来,当天便去了县学找了县学里?的徐教谕。”吴二郎口?中的“他?”,便是指继父吴兆省。
这件事?情,是事?后吴二郎听县学里?相好的魏秀才说的。而魏秀才,则是去找徐教谕时,偶然听得徐教谕同别的老师当闲话说起的。
哪怕已经过去有几日,如今再想起来,吴二郎心中也仍是十分快活。
“那?徐教谕曾是他?同窗,难道?,他?是为吴大郎求情去的?”姜氏急急问。并一脸焦色,生怕继子考学一事?上有什么转机。
吴二郎则慢慢说着,并不着急,只见他?悠闲道?:“他?是去找徐教谕为大哥做保人的,可徐教谕直接拒绝了。不但拒绝了,还?亲自去了甜水巷一趟,找了大哥。言词间,不无敲打之意,大概就是说让他?不必再费功夫,令人为难了。别说是他?父亲找去县学,便是县令去,也做不了县学的主。也就是说,算彻底断了他?参加秋闱的路。”
“至少,今年他?是参考不了了。”可三?年后再参考,不说能不能考得上。便是真叫他?给考上,行情也不一样。
到时候,他?早在?京中有了根基,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早立住脚了。
只要比他?早一步,便就是赢。
吴二郎有些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成。
尤其是现在?,得知?他?此?次不能参考后,他?更是心情愉悦。一旦心情好了,自信自然也倍增。
“真是大快人心啊。”姜氏高兴得以手击掌,此?刻心情明媚。
比起母亲的喜色外露来,吴二郎明显要克制得多。
吴二郎明明心中快慰,嘴上却是为吴大郎可惜着:“他?当年是多么的惊才绝艳,村里?、县里?,谁不道?一句他?吴大郎乃天才,日后必有所成。可惜,空有才情,并无运势。他?断了腿的那?一天起,他?这辈子的命运便就被改写了。”
提起他?的腿来,姜氏心中更是得意。因为,那?是她平生最得意之作。
因得意和畅快,姜氏不自觉的挺直起背脊来。
但她心中还?算知?道?轻重,这件事?,她会一直都烂在?自己心中,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大儿子。
“不管他?了,二郎,距考试只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你得好好温书。咱们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姜氏殷殷期盼着。
吴二郎比母亲更重视和在?意这才考试,于是立刻起身抱手,作揖道?:“请母亲放心,儿子必不辜负母亲所望。”
姜氏只觉自己算是要熬出头了,心情激动着笑说:“好、好……好。娘信你,娘信你。”
吴二郎然后又劝母亲:“他?进城来,就是故意搞母亲和儿子的心态的,就是故意给你我母子添堵,甚至,故意不愿儿子如愿考上举人的。既知?如此?,母亲大不必再同他?计较那?些。只想着咱们往后的前景,也该只高兴才对。眼下,除了儿子考学外,其余都是小?事?。”
今日儿子这一席话,必然是对姜氏最好的安慰。
“你放心,娘再不会为他?生气了,娘必会日日都开开心心的。二郎,你也别为娘担心,娘现在比谁都高兴呢。”
吴二郎点头:“娘能想得开就好。”
吴二郎离开后,姜氏心内细细思量了一番,然后转头便让范嬷嬷去办一件事?。让她把那?徐教谕登t?吴大郎的门羞辱吴大郎一事?,透露给了吴兆省知?道?。
吴兆省知?道?后,很是生气。
原本那?日他?找去县学,放下所有自尊,嘴皮子都磨破了,求他?帮一帮儿子的忙,他?仍是一口?拒绝,连商量余地都没有,他?就很生气。
不帮忙就不帮忙,算了。原就是求人办事,人家不愿,也不能强迫。
可他?不帮就算了,竟转头就去羞辱大郎?
亏他?还?为人师表,竟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吴兆省,立刻跑出了宅子去。原是想去县学里?找那?徐教谕的,可转念一想,人家既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说明是从未把他?们父子放在?心上过。
现在?,他?就这样去吵去闹,除了自取其辱外,又还?能怎样?
可这口?气,吴兆省却是咽不下去。
最后思来想去,吴兆省索性去了趟县衙。
去县衙,除了向县令告县学的状外,也是希望县令可以给县学那?边施加压力,让县学为儿子当保人。
潘县令倒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虽忙,但听说来人是吴容秉的父亲,也就挤出了时间来见。
“前些日子,我才见过容秉。说实?话,他?能重拾信心,选择继续读书、考学,我很为他?高兴。不过,你也别生气,县学这件事?做得虽无人情了些,但站他?们的立场去看,也是可以理解的。来,喝茶。”潘县令亲自送了茶去吴兆省手上。
县令面前,吴兆省自是不敢蛮横,只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学生自己来,学生自己来。”吴兆省站着接过杯盏后,才又坐下。
“大人您说的这些,学生心中都明白。但学生气的不是他?们不顾旧情,不肯为我儿子当保人,学生气的,是那?徐教谕事?后的故意羞辱。我儿子好不易才重新拾起的信心,若是被这一羞辱,辱得再一蹶不振怎么办?他?那?样的打击一个求学上进之人,是身为一个老师该做的吗?就这样的品性,还?为人师表?”
说到激愤之处,也有些豁出去了,于是继续道?:“我知?道?,每次秋闱考,县里?压力也很大。每次杭州府里?能中举人的,拢共就那?几个名额在?,肯定都想让更有机会能高中的人上。县里?也想咱们富阳县内,能多出几个举人老爷,以好把其它几个县比下去,在?杭州府里?露个脸。”
“可我儿子书读得是好的,不就是腿脚上有些毛病?怎就知?他?一定考不中。”
又拍胸脯保证说:“大人,只要您能让我儿子去考,他?一定能考上。”
潘县令捋着下巴的一把山羊胡,仍是一副好脾气的劝着吴兆省。
“你且消消气。”倒也答应了他?,“这样吧,我答应你去找县学里?的老师,劝一劝他?们。但我也只能说去劝说一番,希望他?们能给容秉一个机会。至于他?们听不听我的,就不知?道?了。”大燕朝廷一直礼重文?人,所以多年来早形成的规矩,县学不受县衙管束。
县令可以提意见,但却不能取而代之,做县学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