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云看了一眼?这块玉佩,一顿,拿过来看了两下?,忽然问:“那你为何不依他所言行事呢?”
赵雪梨无处安放的双手又可怜兮兮揪上了裴霁云的衣角,她眨着眼?泪道:“宋家人一门心思想要?杀我?,我?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听他的话叫表兄被蒙在鼓里呢?”
裴霁云将玉佩还给她,“确实?是太子令牌。”
赵雪梨摆头,“表兄,我?不要?了,随你如何处置。”
裴霁云就随手将玉佩也搁置在了桌案上,他又问:“还有吗?”
赵雪梨一时之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表兄是在问她还有要?交待的没有。
他这般问,那必然是还有一些他认为自己没有说清楚的。
赵雪梨想了想,道:“表兄,那日我?被宋家人追杀进了小巷子,快要?被杀之际,高空射来两支箭矢将那两个杀手射杀了,我?不敢回头张望,爬起来就跑,好不容易住进一家客栈安稳几日,可城里封城严查刺客越发严厉,我?来路不明,害怕被抓走,就连客栈也不敢再回了,走投无路之际,在街上偶然撞见?江公子....”
纵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裴霁云不愉,雪梨还是踌躇着说道:“....他见?我?无家可归,愿意收留...”
“表兄...”赵雪梨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同?一个外男回家,可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那些宋家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我?,再不声不响杀了我?....姈姈只是一个弱女子,能侥幸从歹徒刀下?活下?来一次已经是万幸,若是再多来几次....我?真的会死的...”
她眼?睛哭得红肿一片,像鼓起了一层水泡,裴霁云伸手帮她把垂落下?来的凌乱鬓发捋回耳后?,问:“你?同?那位江公子是什么关?系?”
赵雪梨心里突突一跳,她连忙道:“表兄,我?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之前陪着老夫人时同?江公子母亲见?过几面。”
裴霁云:“祖母让你?同?他相?看过几次?”
赵雪梨感到窒息般的心悸。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一直隐而不发。
她再也不敢说半句含糊用语,将同?江翊之相?看一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交待了。
裴霁云笑了笑,忽然直白地道:“表妹,你?想救姜夫人,也未尝不可。”
赵雪梨一听这个,立马心神?回转,“我?...我?要?怎么做?”
裴霁云一双寒凉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她,默然不语。
赵雪梨怔愣了一会儿,颤颤巍巍伸出手,去触摸他的手掌。
她颤抖地道:“表兄...我?求你?了,救救我?娘罢,我?想让她活着...”
裴霁云道:“表妹总是吝啬,求人办事,却连半点好处也不愿给?天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赵雪梨再次连连保证:“表兄,姈姈再也不会离京乱跑了,外面这样危险,只有表兄身?边才是最令我?安心的。”
裴霁云一顿,笑了下?,问:“是吗?即使姜夫人不在京中,你?也愿意留下??”
赵雪梨求他救姜依,其实?也只是先想保住娘亲的命,至于保住性命以后?,要?如何面对裴靖安她都毫无头绪。
她也没想过求裴霁云放娘亲走,毕竟淮北侯府中当家做主的还是裴靖安,当儿子的就算官做得再大再好,还能大过老子去?
更何况,他饱读诗书?,即使表里不一,可忤逆长辈的事雪梨还真是没怎么见?他做过。
现在,他说‘不在京中’?
赵雪梨心里发紧得不行?,她抬手擦了下?眼?泪,“表兄,姈姈这些年早已经习惯没有娘亲的日子了,可离京这些日子来,却总是夜不能寐,在梦中想你?,如果能一直待在表兄身?边,又知晓娘亲过得自在幸福,对姈姈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裴霁云忽得想起前几日的夜里,她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梦中还在唤自己的名字,神?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伸手抹去赵雪梨脸上泪痕,道:“如此最好。”
赵雪梨大喜,微微睁大眼?,正要?说什么之际,就被拉了起来。
裴霁云先是将已经放得温热的茶汤拿过来,递给她,道:“哭了许久,润润喉罢。”
而后?,他又唤了惊蛰来。
赵雪梨哪里有喝茶的心思,她抿了一口后?,就将视线投到长街上已经逐渐力竭被包围了起来的姜依一行?人。
那马车的帘布掉了下?去,再看不见?里面丝毫,雪梨有些急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裴霁云无波无澜地吩咐道:“都杀了。”
惊蛰对此没有任何疑问,领命去了。
赵雪梨半晌才回过神?,她不太确定地问道:“....表兄,是要?将侯府隐卫都杀了吗?”
裴霁云点漆眸子瞥向她,“不忍心?”
赵雪梨倒也不是不忍心,就是...“表兄...不怕惹侯爷生?气吗?”
裴霁云笑了笑,没说话,可赵雪梨却莫名从这个温润浅笑里看出一丝危险又无所?顾忌的意味。
第45章 姜依离开 雪梨回京
春末冷风穿窗而过, 沾染上了长街之上的血腥气,又带着露水的潮湿。
赵雪梨只是凭窗远远看着,都颇感不适。
在惊蛰领命离去的片刻功夫后?, 雪梨似乎听见了屋檐高树之上同时拉紧弓弦的声音, 她并未见到裴霁云的手下?,可是却眼睁睁看着数十支寒光湛湛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射入正在打斗的人群。
不论是宋家人还是侯府隐卫, 显然是没有?料到还有?他人埋伏偷袭, 已经负伤、反应慢一些的直接就?被射杀, 有?几个动作十分迅速的躲避了箭矢,没做犹豫,当机立断扯了同伴尸体做掩护,一拉僵绳, 欲要直接离开,可下?一刻, 又是数十支冷箭破风而至,马儿被洞穿双腿,痛苦哀嚎一声,跪了地, 马背上的人也狼狈地滚落下?来?,他们尚未有?所动作, 下?一支箭又立刻射来?了。
在乱流的箭矢之中,唯有?姜依和了慧大师安然无事。
仅存的几人都立马意识到了这点,侯府隐卫迫不得已亮出令牌, 意图表明身份, 可他尚未举起?说话,就?被穿喉箭矢射杀,宋三?见局势不妙, 骂了好?几声,不禁更靠近姜依的马车几分,“阁下?,既然都是为?保护姜夫人而来?,大家就?是一路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支力道极大的铁剑朝他射来?,宋三?手里拎着一具给自己挡箭的尸体,这尸体上已经落了数只箭矢,他本?以为?能继续给自己挡下?箭矢,直到他上了姜依马车的。
这尸体挡是挡了,只可惜却没挡住,铁剑力道大得离奇,直接穿透了尸体,锋利箭簇刺破了宋三?的咽喉,他大睁着眼,嘴唇还未完全?闭合,嗬嗬嗫嚅数下?,口中鲜血四溢,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惊起?满地灰尘,发出沉闷的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