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雪梨温顺老实的性子在陆署令心中已经定了性,他未做他想,只道:“快一些?。”

赵雪梨连连点头,提起?裙子向?便所小跑着走?了。

陆署令站在侧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来赵雪梨。

他觉得不对劲,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想法就是:这丫头不会如个?厕的功夫就被不声?不响抓走?了罢。

赵雪梨进了便所,拿出行囊,给自己脸上抹了许多褐色脂粉,弄得灰扑扑的,又用一块灰布包裹住脑袋,在便所等了儿?,等来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等她也小解完,向?外走?了,雪梨这才故作寻常地跟着向?外走?。

她耷拉着脑袋,安安静静紧紧跟在妇人身后,惹得那妇人多看了她几眼,但到底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知情?的或许还以为这是一对母女。

就这样一路出了成衣店子,赵雪梨还是跟在妇人身后,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妇人终于忍不住道:“姑娘,你?做什么一直跟着我?”

赵雪梨脚步顿住,结结巴巴道:“....我...我...大娘,我没有去处了,可否在您家中留宿一晚?”

妇人当即垮下脸道:“我家又不是开客栈的,不留不留,你?快些?走?,别再跟着我了!”

赵雪梨也不勉强,她踌躇一会儿?,还是灰头土脸地走?了。

乾壹郡城虽比不上盛京,可也是大缙数一数二的大城,赵雪梨走?在人影渐少的长街之中,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幸好她怀里还带着自己的路引文书,可以寻家客栈住下。

但她沿着街道走?了许久,街边铺子越来越少,她也并未看见客栈,赵雪梨怀疑自己是进了乾壹郡达官显贵的住坊,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她不知道有没有淮北侯的人跟着自己,但想要是没有的,否则怕是直接就将她抓走?了事,又怎么会放她溜达到现在。

可她若是无法尽快躲藏起?来,到了宵禁时间,即使不被那些?隐卫发现,也得被巡夜的卫兵抓住,更何?况,她一个?女子,夜里并不安全。

赵雪梨其实很是害怕,她像一只在街上流浪的小猫小狗,寻不到任何?落脚地,只能麻木地转身折返。

可这一转身,就看见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街口?处走?出了两个?黑衣黑面的男子,在昨日?夜里,穿着这身装扮的人还将赵雪梨和姜依拉出了枯井,送他们逃脱。

可是现在,他们明?显没有丝毫善意,手里的短刀像尖刺一般,几十丈开外就刺得雪梨心脏重重一跳,她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赵雪梨从来没有这般疲于奔命地逃跑过,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也感受不到呼啸着灌入自己胸腔的冷风,只是凭借着本能疯狂逃命。

可是她再如何?拼命,也跑不赢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她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余光瞥见前方一处宅院,慌不择路哭着跑过去敲门。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

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做法,这处宅院不一定会有人,即使有人也不一定会多管闲事。

但赵雪梨实在是别无他法,只剩这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她哭喊着叫了两声?,门扉被人打?开,赵雪梨没站稳,跌落在地,被一只大手扶起?,手的主?人有着一口?粗糙的嗓音,惊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赵雪梨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裳跪了下来,“大人,大人,求你?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她惊慌失措地哭着哀求,有些?语无伦次,但好歹叫这人听懂了。

男子看了眼赵雪梨灰不溜秋的模样,又瞥见毫不畏惧,甚至持刀走?得更近一些?的凶恶之徒,默默扯开赵雪梨的手,边往后退开数步,边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随后将大门砰一下关上。

扬起?的尘土扑在赵雪梨身上、脸上。

她呛了数下,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彻底绝望了,呜咽着甚至有些?哭不出声?了。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了脚步声?,一道肃正的声?音穿透过来。

“快到宵禁时间了,怎么还在外面晃荡?”

赵雪梨猛地抬头,大声?道:“救”

可她才喊了一个?字,就被已经走?近了的黑衣男子捂住了嘴。

两个?黑衣男子对视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人是羽林卫。

也怪这个?女人会选地方,哪里不跑,偏偏跑到了陛下所在的荣勋坊附近。

这处被羽林卫接管,负责巡视护驾,尽管这里距离荣勋坊尚有一截距离,可这羽林卫兵许是听见了动静,被吸引了过来。

如果现在直接对赵雪梨动手,在荣勋坊街口?见了血,怕是会节外生枝。

黑衣男子们收起?短刀,在羽林卫走?近之前扯下面巾塞进袖中,扮做寻常打?手模样,连忙压着雪梨赔罪道:“这位军爷息怒,我们府里的姨娘一时没看住,不慎跑出来了,现在捉到了人,我们这就走?。”

另一人则是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笑着递过去。

赵雪梨不甘心,一直挣扎得厉害,竟是从那黑衣男子手中扭开了片刻,她嗓子都哑了,却仍然尽量快速又清晰地说:“我不是!大人,我不认识他”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再次将赵雪梨扯了过去,死死捂住了嘴。

赵雪梨鬓发歪了,头巾也掉了,一张涂了褐色脂粉的小脸被眼泪冲刷得不伦不类,手持陌刀的羽林兵脚步停在十米以外。

他虽是羽林军中,可家里并不煊赫,只是军中的末流之徒,否则也不会被分?到来这最外围巡逻。

纵使相较于军中其余子弟他并不起?眼,可家里父亲好歹也是一路从地方官做到了京官,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他早就见多不怪,只要没有对皇上产生影响,他自然是懒得多管。

更何?况府上能养得起?这种精壮打?手的都是非富即贵,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知名姓的女子出头。

赵雪梨睁着惶恐的一双眼,看见来人收下银锭,道:“既如此,快些?走?罢。”

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拖走?便是再也没了生机,心里发狠,又晃着头挣扎了起?来,黑衣男子大掌微微向?上偏了几分?,赵雪梨张开嘴咬中他的尾指,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几乎是瞬间,一股血腥铁锈气就流进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