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时,她受宋府下人追杀, 生死?存亡之际表兄出?现,不仅救了她, 还放走姜依,雪梨对他有?着感激。
第二次她歇斯底里同?他争吵,激愤不甘,满腔怨怼, 他亦是?难以平静,两个人都?不复从前。
现在?, 此刻,在?风雪飘摇的长街之中,赵雪梨前方忽而出?现了一队铁骑, 他们寒铁甲胄间落着一层薄雪, 压住了幽幽冷光,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梁兴泽等人面色难堪,立马戒备, 还没?有?什么过多反应,身后又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赵雪梨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见?到冰天雪地中一抹艳烈的红。
裴霁云极少着红,昔年他一身状元吉服御街打马,郎艳独绝,昆玉孤高,比盛京满城名花更夺目,成了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雪梨曾听人叹过旧日惊鸿,却也难以想像那应该是?何等惊艳之姿。
在?迷眼的风雪之中,她看着黑马之上、穿着新郎喜服,昳丽清绝的裴霁云,竟然罕见?平静。
甚至都?没?能?出?了盛京城,他就这般骤然出?现在?眼前,明明仙姿高彻,秋霜琨玉之貌,可此情此景下,对雪梨而言却更像个不死?不休的吃人恶鬼。
梁兴泽与其余人拔刀相向,雪梨木着脸,无动于?衷。
其实方才见?到唤云时,赵雪梨就有?此预感了,表兄一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此前一切谋划挣扎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尽管她信誓旦旦承诺过,但裴霁云显然不信,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快地给她下套?还故意在?接亲时晚来了片刻,才给她们可乘之机。
明明就不愿意让她逃走,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布置陷阱,就等着她往下跳。
可一旦雪梨真?入了那些?算计中,他反倒又是?最不乐意的一个。
赵雪梨从未觉得裴霁云矛盾至此。
像一个偏执的疯子,一定?要看到她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可偏偏雪梨也是?倔犟偏执之人,她但凡摸到一丁点的机会,就不可能?选择留下。
马儿在?她三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裴霁云这一次没?有?之前抓到她时的森寒冷冽,他含着笑,眸光落在?雪梨脸上,启唇温和道:“姈姈,同?我回去拜堂。”
裴霁云原是?想等赵雪梨离了城门再将她抓回来的。
但是?他在?瑟瑟风中等了会儿,脑中不由自主就浮出?了之前姈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的一幕。
今日再万无一失,可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他忽然就没?了守株待兔的耐心,索性直接带着人出?来。
她已经换下了嫁衣,便是?又一次失信,那在?城门口将人抓回来与现在?就抓了人有?什么两样?
反正?都?是?强迫于?她。
赵雪梨静静同?他对视着,不像无声的拉锯,倒更有?一种风雨终来的宁静。
她闭了闭眼,“让他们走。”
裴霁云大?方颔首,那群黑压压的铁骑便立刻分开一条供人通过的小道。
梁兴泽等人自然不愿意走,可谁都?能?意识到不走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没?人天真?地以为能?从这样一群精骑中将人带走。
赵雪梨不欲暴露娘亲就在?城门外,往后有?的是?机会再逃,不由连连给这些?人使眼色,他们沉眉犹豫半晌,还是?识时务地咬牙切齿走了。
她看不到梁兴则等人人影后,才上了那顶掩藏在?人群之后的大?红花轿。
整个过程沉寂、无声,像失了生气的提线木偶。
花轿平稳折返,雪梨坐在?其中,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甚至令人平静地有?几分要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花轿在?东街一处高阁停下,须臾,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车内,像是?要牵她。
赵雪梨对此视而不见?,躬身出?去,入眼却并非侯府,不由眉头微蹙。
裴霁云缓缓收了手,道:“拜堂之前,还有一场戏要请姈姈看过。”
他转身走向高阁。
赵雪梨自然不会以为这个戏是什么寻常的戏,她良久未动。
侍卫走近了,恭敬开口:“小姐,请进。”
虽然他们姿态谦卑,可雪梨知道,自己再不动弹,一定?是?被?架起来的下场。
她抿了抿唇,抬步之后,才发现自己腿肚子一直在?打颤。
心里镇定?了,可身体还是下意识发颤。
上到三楼,饶过屏风,见?到立在?东窗户前,衣袍猎猎的裴霁云。
他听见?动静,未曾回头,只?道:“姈姈,过来。”
赵雪梨依言走过去,来到了窗前,窗外一片火红刹那间闯入了视线之中,耳中听到模糊的混乱惊叫。
远处街道翻着滚滚浓烟,火势正?大?,连着的房屋烧红了一片天,尽管相隔甚远,可仅仅看着,却仿佛闻到了浓烈呛鼻的烟味。
裴霁云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这是?宋晏辞放的火,意在?助姜依接走你。”
“东城门死?了上千人,全是?宋家?的,明明知晓盛京危险,恐是?有?来无回,你说,他为什么还要来呢?”他近乎波澜不兴地道,“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想将你带离盛京,离开我。”他笑起来,侧眸看向雪梨,声音温柔极了,“但很快,这些?都?要结束了。”
赵雪梨迟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裴霁云伸手将搁在?窗边的一把臂弩拿了过来,又牵过雪梨的手放上去,“两刻钟后,宋晏辞会领着残党从这里逃窜,姈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