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尖叫一声?,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也顾不得碰倒了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叫道:“你不要过来?!”

裴霁云依然端正,虽然指尖拎着颗头,可却没碰脏一丁点的衣角,依旧干干净净一身白?,秋霜琨玉之?姿,琼林玉树之?貌,在葳蕤灯火下好似下了凡的清冷谪仙。

只不过,就算是仙,也是个堕仙,纵然神姿高?砌,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与人人喊打的穷凶极恶之?徒无?甚两样。

他对她的害怕惶恐视而不见,对她的眼泪尖叫视若无?睹,只是冷笑一声?,眸若寒池,“不是说?想见他?要嫁他?怎么如?今见到人,反倒还哭起来?了?”

裴霁云随意地将手中人头扔过去,跟丢一张废纸没什么两样。

赵雪梨下意识颤抖着双手去接,可刚碰到一手的血,触到湿热的血肉,她又惊恐地惨叫一声?,失手将这颗脑袋丢了出去。

鲜血一霎落了满屋子,刺鼻的铁锈腥气无?处不在,窗外大雨下个没完没了,赵雪梨不知所措,又惊又怕,眼泪止不住地下坠,她被剧烈的悲愤和难过席卷,一时之?间除了哭泣和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裴霁云甚至还勾起嘴角问:“姈姈,怎么将你情郎的头扔出去了?”

赵雪梨再次抬起眼皮看他,“......你!你!......你杀了翊之?哥哥?还...还...”

她哽咽起来?,泣不成声?。

裴霁云云淡风轻地颔首,“我?杀了。”

赵雪梨无?法接受,“你骗我?的对不对?表兄,那是一颗假头,你用来?吓唬姈姈的是不是?”

她一边哭,一边慌乱道:“表兄,我?不嫁给?他了,我?不嫁人了,你告诉我?,这颗头是假的好不好......”

裴霁云残忍又恶劣地开口,“姈姈,不要自欺欺人了,这就是江公子的头颅,我?亲自拿来?蘅芜院,欲祝你喜得良缘。”

赵雪梨哭着道:“这不可能!翊之?哥哥是过了殿试的榜眼,又得二皇子赏识,你哪里?来?的权力说?杀就杀?”

裴霁云满不在乎:“杀了又怎样呢?”

赵雪梨觉得他俊美无?俦的面皮之?下是一幅可怕扭曲、肆无?忌惮的癫狂人格。那些温柔体贴是假的,克己复礼是假的,虚怀若谷也是假的。

可是这些......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赵雪梨突然又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翊之?哥哥。

她明明知道表兄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为什么就会?天真地以为定了亲,有了一纸受到官府保护的婚书就算为自己搏出一条活路了呢?

是她的理所当然,天真愚蠢害死了翊之?哥哥。

赵雪梨浑身发软,颓然又绝望地跌坐在地,一个字也质问不出了,她甚至觉得再同裴霁云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但是她不说?话,却不代表裴霁云会?就此放过她。

他走进几步,倾身捞她,赵雪梨哭着往后缩,却被他扣住身子,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力道拉了回来?。

赵雪梨哽咽出声?:“你走开!你放开我?!”

裴霁云冷笑一声?,一只手扫落桌案上?零散的物品,一手将雪梨提起禁锢在桌面上?。

他方?才还提着江翊之?头发的大手扣住赵雪梨肩膀,将她牢牢抵住不动,冰凉的肌肤相贴,像一条毒蛇在她身上?游走,赵雪梨悚然,哭着哀求,“你这个伪君子,别碰我?!走开!!”

裴霁云一双漆黑墨眸冷静地看着她崩溃的模样,“伪君子?”

他嘲笑她的天真,“那谁是真君子?算计你,利用你,妄图夺走你清白?的江翊之?吗?”

赵雪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裴霁云偏生就要打碎她坚硬的倔骨,伸手从腰间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她。

赵雪梨朦胧着双眼,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这是什么?”

裴霁云见她情绪微微和缓了,才彻底松开手,居高?临下地垂下眼:“你情郎的遗言,不看看吗?”

赵雪梨一顿,踌躇片刻,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接过打开。

可才看了没两行,她就脑中一片空白?了,“......这是假的,一定是你威胁翊之?哥哥这般写的...”

信纸之?上?,江翊之?坦白?了自己对她全部利用和算计,就连两人第一次书册传信也是他谋划得来?的,甚至还说?了在乾壹郡治时,是他故意给?旧宅放了火,欲意用舆论逼迫雪梨嫁过来?,还有前些日子她被祖父祖母迷晕,也是他暗中推动的......

这与赵雪梨所认识了解的都仿佛并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赵雪梨看完信件,哭得眼泪不停,“翊之?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裴霁云忽然就有了几分燥意。

这场由他全方?位掌控的局势在赵雪梨张口闭口的翊之?哥哥中开始令他逐渐失去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耐心,他道:“姈姈,你哭错地方?了。”

赵雪梨:“...什么?”

裴霁云:“与其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死人,不如?先想想如?何?自保?”

“什么意思?”

“忘记与你说?了,父亲昨日已经?从朝阳追去南泽了。”

赵雪梨心脏跟泡进了冰水中一般,麻木又寒凉,“......你之?前说?过,会?帮助娘亲的...”

裴霁云声?音冷冽,“之?前你与我?是何?种关系?而今又有什么情意在?”

他重复她说?过的那些字词,“逼不得已?以色侍人?拨乱反正?”

赵雪梨哑然。

她觉得自己挫败极了,没有一件事是能做好的,总是贪心,一边想要自在,一边又想要借用表兄的权势保护娘亲,忍来?忍去,算来?算去,到头来?竟然是两头空。

赵雪梨僵硬地看着他,“......你...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