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阁下?,还有郃赤王子,在汴京和我朝定下?的休战协议,郃赤王子寻衅挑事,滋扰边关,欺压凌虐百姓,企图引起两国不宁,与贵国国主和我朝皇帝的初衷背道而驰,其罪当?诛。”
“去,把郃赤王子的首级割下?来,留着?还有用处,”嵇成忧对眠风说,然后转向许尚,“劳烦许先生把郃赤王子的尸身带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国主解释,我朝定要为治下?百姓讨个说法。”
许尚气得苦笑:“解释?郃赤王子已被你所杀,你叫我如?何解释?”
“先生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嵇成忧冷冷的盯着?他,“你背后的主子根本不是郃赤,是剩下?三个王子中的哪一个,我懒得去猜。杀掉郃赤,算我送你和你背后之人的一个人情。剩下?的,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许尚被嵇成忧毫不客气的戳穿,沮丧的败下?阵。
…
阿蒲蒻想?起乌桑,从出了矿洞就没看到她。
嵇成忧叫眠风去找人,“找到了给那?个小子换套干净衣裳,我有话问他。”
他说完,就握着?阿蒲蒻的手进入营帐。军士忙中抽空,烧好?了热水,连茶水都?备好?了。
嵇成忧给她递过去一盏茶,阿蒲蒻这才回过味刚才他对乌桑的称呼,冲他叫道:“你说乌桑不是女?子?”
“他只有左耳扎了耳洞,你可能没注意到,”他说着?,把手巾浸入铜盆打湿,“他是苍羯人,几?年前他们在西戎人的矿场……”
他话还没说完,营帐外传来乌桑气呼呼的叫骂,还有士兵们嘻嘻哈哈的调笑。
阿蒲蒻还是不敢相?信,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响,她猛然想起郃赤差点对乌桑做的事,她的脸色刷地变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几?个士兵把乌桑围在中间,促狭的往他身上?浇水。乌桑一扭头?,看到阿蒲蒻,吓得赶忙拿布遮住腹胯,期期艾艾的叫了声“阿姐”。额头?上?的刘海歪到一边,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红通通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士兵趁机在他身后偷袭,伸手就要把他遮裆部的布巾扯下?来。乌桑反手一个漂亮的擒拿手,那?个士兵捉弄不成,反而被他一手握住腕子摔到地上?。
士兵们大声叫好?,看到嵇成忧走出营帐,忙散开各忙各的。乌桑也一溜烟的躲到石头?后去穿衣裳。
嵇成忧似乎被乌桑刚才使?的那?招擒拿功夫震惊住,双眼发愣回不过来神。阿蒲蒻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摇头?笑了笑,随她步入帐中。
阿蒲蒻对着?铜盆临水自照,水里出现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脏兮兮的小娘子,把她吓了一跳。原来她在嵇成忧眼里是这么?邋遢的一副模样。太丑了。
“你不准过来!”她嚷嚷着?,一手挡住脸,一手把他往外面推。
嵇成忧笑了,长臂一伸把她拉到怀里,拿手巾轻柔的擦拭她的脸庞。
阿蒲蒻不动了。眠风、军士和乌桑都?走了,营帐外没有一点声音。周围安静极了,她甚至还听到远处山林中鸟雀清脆的叫声。
他擦的很轻也很慢,从如?漆似画的眉眼,小巧的鼻尖,色泽嫣红又失水憔悴的唇,到沾了尘土的白皙脖颈。
她的脸上?,下?巴上?,有数处被山石擦破的擦痕。
“痛吗?”他的动作更轻了,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心疼,痛惜,怜爱。
阿蒲蒻摇头?,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他的脸,把唇贴上?了他的。从和他分开,这一路上?,她明明想?了很多,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一见到他,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只想?亲他。
手巾从嵇成忧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阿蒲蒻眼前天旋地转,转瞬就被拦腰抱起放到帐篷中间的毡毯上?。魁梧的身躯覆了上?来。
起初,他像给她擦脸一样缓慢又小心,温柔的回应她。触碰到她香软的舌尖,他很快失控,变得如?野兽一般,激烈吞咽她的唇舌,恨不能将她吞入腹中。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离开汴京时,她陪祖母为他送行。他强忍住不回头?,不去看那?双纯洁美丽的眼睛。但是,他的身体离开了她,魂却留了下?来。
后来,他和蔡翁追上?成夙,他们一起去麟州。祭祖,刻碑,将父兄的遗体葬入嵇氏祖坟,把生母的棺木从祖坟迁出来……做所有他该做的事。
做这些事时,他死气沉沉,宛如?一片死寂的陵园。他放任自己萎靡,消沉,麻木,还在呼吸但又已经死去。
就像当?年,他猛然得知父兄之死和他的身世,他要为他们报仇,他冷静的向仇人举起屠刀。那?时的他,也是这样,麻木的、无动于衷的走他该走的路,做他份内的事。他活着?,只是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只是为了复仇。
何其有幸,遇到她。
又是多么?幸运,没有失去她。
……他们亲吻了很久,到最后,少女?竟然睡着?了。长久的颠沛,惊吓,到脱离险境,回到他身边,她终于挡不住疲乏,和他亲着?亲着?就睡了过去。
等阿蒲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们已经离开矿山,踏上?了回汴京的路。
从京中传来了好?消息,官家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但是口舌不能言语,半边身子也无法动弹。他强撑病体,在病榻上?下?了诏书,正式册立嵇成忧为储君,令太子监国,朝中所有事体,皆由太子定夺。
诏书快马加鞭送到嵇成忧手中。蔡翁等人立即跪叩行国礼,口呼太子千岁。
嵇成忧监国后下?的第一道诏令,就是册封太子妃。
蔡翁心下?喟叹,官家好?不容易醒过来,殿下?此举,莫得让他老人家中风加重?,又厥过去可如?何是好?。
不过,还没等他劝谏几?句,周国公?被政事堂问罪,国公?府抄家夺爵。
嵇成忧在给政事堂执事官的信中说,念周贵妃伺候皇帝劳苦,免其连坐。但是,贵妃无所出,官家殡天后,她得为皇帝殉葬。
换句话说,官家活多久,周贵妃就能活多久。她想?活得久些,就不得不尽心尽力的侍奉好?瘫痪在床的皇帝。
储君雷厉风行绝不容情,杀伐果断又心思诡谲。蔡翁顿时噤口不言,不敢再多嘴。
王相?公?已于近日病逝,周国公?被治罪,放眼整个政事堂和朝廷,已尽掌握在嵇成忧手中。
执掌权势,他以?前只是不屑,不是不会。
他说过,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官家那?样的人。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不论他是嵇家二?郎,还是储君,他都?只会娶一人为妻,让她得到最应有最值得的尊荣和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