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每天少吃点甚至不?吃,她也能变得像英王妃那样体态轻盈若仙女下凡。可?惜她不?是仙女,不?能做到吸一点日月精华就能饱腹,反而把自己活生生饿晕过去,在他面前出?糗,惹他动怒。
她马上认错,态度也甚是老?实,但嵇成忧一回?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失态,便不?想轻易原谅她。
她突然晕倒在地,他只得把成夙的事扔到一边,任京兆府去拿人。孙医令诊脉后说她是饿极才晕过去,他以为她被府中?下人苛待,强忍怒意叫眠风回?府把里里外外拷问一遍,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居然为了减重在断食……
他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简直就是幼稚、愚蠢。
“若是超过两个时辰还不?醒,孙医令就要给你施针了。若姑娘日后还这么敷衍饮食,说不?定哪天晕倒就醒不?过来,针灸也无用?。”
他疾言厉色,吓唬她不?留情面。阿蒲蒻万不?敢再跟他顶嘴,慌忙把碗往自己这边拖:“我马上就吃,这就吃!”
从粥里尝出?当归、红枣和赤豆的味道。吃到嘴里甜丝丝的。
“二公子你用?过晚饭没?有?”她嘴里含了一口粥含混不?清,偷看他的脸色。
他不?说话,她又问:“三哥他无事罢?”
身边一阵轻风扬起,他转身走了。
阿蒲蒻拿着?汤匙默默往嘴里划拉。
过了一会儿,孙医令的谈笑声渐近,他跟在嵇成忧身后走进来给她诊脉。
孙医令没有像嵇成忧说得那么吓人,只是叫她以后好好吃饭规律饮食。
她昏迷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太?医局出?来,已是入夜。
路面积了厚厚一层大雪,天空中?还在不?断飘落雪花。街道两旁的夜市却一点也没?有受影响,货郎沿街叫卖热腾腾的果子吃食,茶铺酒肆也在雪夜中?推出?夜宵和筵席,为夜游的人们雪水烹茶围炉煮酒。
雪积得厚,他们的马车在雪地里缓慢行驶。路人的喧哗谈笑声,温过的酒醇香扑鼻,还有各种食物活色生香的气息,一起钻入马车,钻入阿蒲蒻的鼻孔。
她掀开窗帘眼馋的瞅着穿梭在街面上的货郎,和他们驮在牛车上一担一担的糕点果脯等吃食。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节食的美梦,这时口底生津什么都想吃。
“想吃宵夜?”嵇成忧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问她。
她微笑点头,期待的望着?他。
嵇成忧倾身靠近,把她这面的帘布完全掀起来,和她一起看向车窗外。
“豆糕枣糕司空见惯,想必没?有家里做得好,凉糕和酥酪恐怕不?够新鲜,蔗浆听说最容易使娘子发福。姑娘不?是正在节食么,岂能贪一时的口腹之欲?”
他慢条斯理的说完,转着?一双清冽的眸子看了阿蒲蒻一眼?,不?慌不?忙的又坐了回?去。
她这时才从他一本正经?的言语中?听出?揶揄的口吻。
原来他根本就不?想给她买吃的!耍她玩呢!
“我自己晓得买!”她叫车夫停车。
嵇成忧喝止住车夫。马车不?慌不?忙的滚动着?轱辘从最热闹的街面驶过。
阿蒲蒻恼怒又胆怯的瞪了他一眼?,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氤氲水色从眼?中?冒出?来。
他轻咳了两声,柔声低语:“孙医令交代过,刚伤过脾胃不?可?暴饮暴食,想吃什么等你好了我买给你。”
她不?吱声,扒着?窗口往回?看,那模样可?怜极了。
嵇成忧心头软软的,嘴边勾勒出?笑意:“要不?下去走走,少吃一些,也好消食。”
阿蒲蒻马上回?过头,泪意全无的眼?睛中?闪过亮晶晶的笑容,嘟囔道:“你莫又戏弄我罢。”
嵇成忧已经?叫停了车夫,打帘下了马车,向她伸出?手。阿蒲蒻略有迟疑,把手递给了他。
微微的凉意从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头传到他的手掌,从掌心到胸口撒下一路四处逃窜的火苗,和时而让他痛不?欲生的蛊融为一体。是痛苦的也是快活的。
所?谓要离她远一些,原来只是违心的空话。他根本做不?到。
两人沿着?街面慢慢的往前走,直到一个卖蔗浆的大娘热情的招呼阿蒲蒻,她的手从他宽大的掌心滑落出?来。
可?她最终还是拽住他伸手取碎银的袖子,不?让他买蔗浆。嵇成忧不?解。
阿蒲蒻拉着?他往前快走了几步,悄声说:“二公子你说得没?错,蔗浆饮多?了真的会变胖的!你看卖蔗浆的大娘……”
嵇成忧失笑,刚要开口说话,一个提着?宫灯的内侍走到跟前,对他拱手施礼:“官家在宣德门楼赏夜雪,请二公子前往。”
“一介草民?何以唐突天颜,请天使代在下叩谢陛下圣恩。”嵇成忧收起笑容,俊脸变得冷漠。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拒绝官家传召。阿蒲蒻担忧的拉住他的手肘。
内侍面不?改容,转向阿蒲蒻:“汝就是西南夷人土酋之女?官家问话,汝随我来。”
早已准备好的两顶轿子飞快的抬过来。
嵇成忧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宣德楼。五年来,官家第一次拿捏住了他。
“莫怕,我们同?去。”他对阿蒲蒻说。
…
他们从宣德楼的城门往上走,碰到的每一个禁卫军士兵都客气的向嵇成忧行礼,一步步将他们迎上巍峨的城楼。
阿蒲蒻脸色发白:“二公子,我还是害怕。”
“你怕官家?”
她点头。怎么能不?怕呢。五年前嵇成忧在苗人的地盘中?了蛊毒,官家原本要发兵夷平三苗。若不?是他力谏官家收回?旨意,她和她的族人早已沦为罪奴。
“你畏惧的是官家这个人,还是他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