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开始骂人了,“妈的那几个小崽子,不想活了也别上山祸害人。”

这让祁放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赶忙解释道:“是?有几个孩子从?那边跑出来,还?是?你媳妇儿先看到的。”

祁放早就注意到严雪在瞭望塔上,但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其他,此刻闻言也只是?扫了眼严雪,就问同伴:“指挥部那边怎么说?”

“已经派了消防队,不过得点时间,让咱们继续汇报火情。”

林区范围大,一个瞭望塔都同时要看好?几个山头?,消防队想赶到,的确要不少时间。而为了对火情进行实?时监控,方便消防队救火,瞭望员是?最不能撤退的,要随时站在瞭望塔上汇报。

石虎和祁放几乎是?轮流拿着望远镜,对着烟雾升起?的地方观察,很?快那片烟就明显变大了。

严雪用?肉眼都能看出来,石虎用?望远镜只会看得更清楚,忍不住又?开始骂娘,“这他妈还?刮西南风,别一会儿刮咱们这来。”

火灾发生时,瞭望塔上的瞭望员是?很?危险的,不能及时撤退,就意味着随时可能面对火灾的冲击。

石虎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都被弄得又?是?担心,又?是?暴躁,一转头?却?看到严雪就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

祁放也在看严雪,尤其是?发现火势渐大,消防队没来,风还?一直往这边刮之后。

“早知道早点让你走了。”石虎又?汇报了一遍火灾情况,紧张之下开始话多,“虽然?早点下山也不一定?碰不到,总比跟我们守在这强。你说你哪天来不好?,非得赶今天。”

接着又?想起?自家老婆孩子,“你这好?歹两口子都在这,我要是?出点啥事儿,我媳妇儿搞不好?就成别人媳妇儿了。”

“我看火势蔓延得不快,消防队应该赶得及。”严雪说了句,刚张嘴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直一言不发的祁放依旧一言不发,人却?开始解身上棉大衣的扣子。

“我没事儿,穿着外套呢。”严雪赶忙摆手,“你里面穿得比我少,就别脱了。”

祁放还?是?把大衣扣子全解开了,当然?也没脱,而是?撑起?来,把严雪整个人笼了进去。

男人个子高,衣服自然?也大,严雪被他一罩,连头?都埋进了他的胸膛。温暖的体温立即代替了寒风的刺骨,因为贴得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起?伏和藏在胸膛下的心跳。

一个曾在她噩梦时安抚过她,不够宽阔却?足够熟悉亲切的怀抱。

严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推开,而是?就那么环着男人的腰,继续朝塔下观望。

祁放感觉到了,一面拿过望远镜,一面把她冰凉的小手放进了自己毛衣里面。

石虎是?紧张,又?不是?瞎,这么大这么醒目两个人抱一块儿还?能看不见,当时就有些牙酸。

可想想人家新婚小两口,又?碰上这样的事儿,抱一起?取个暖就取个暖吧。

石虎假装自己没看到,但这事他可以不看,下面的火势却?不行,因为风是?朝这边刮的,很?快烟便先火一步飘了过来。

严雪被祁放用?大衣挡着,还?差一些,直面浓烟的石虎却?率先咳嗽起?来。

祁放蹙起?眉,看严雪,“你先走……”

话还?没说完,严雪已经从?他怀里溜出去,“你俩继续观察,我去弄。”利落地去角落拿起?毛巾。

“她倒是?不慌。”石虎用?手掩着咳说了句。

刚说完,严雪已经将毛巾用?水打?湿,递了过来。

他忙将毛巾覆在自己口鼻处,接着下一条毛巾就递给了祁放。

祁放还?想往回推,严雪毛巾往他脸上一按,松了手就去脱自己身上的外套,打?湿了同样按在自己口鼻处。

眼见着烟越来越浓,再不撤就真可能撤不了了,几人正准备下塔,消防队终于到了。

和漫长的等待比起?来,后面的灭火反而过得很?快,因为发现及时,灾情也并?没有扩大。但等一切都结束,周围也进行过排查确定?没有危险后,天还?是?从?正午十分变成了夕阳落地。

石虎那点睡意早吓没了,人也很?是?后怕,但看了看祁放和严雪,还?是?道:“天不早了,小祁你送你媳妇儿下去吧,这边我先看着。”

祁放没拒绝,夫妻俩先后下了瞭望塔,踏上下山的路。

可能还?是?被烟呛到了,哪怕火灾已经扑灭,严雪始终觉得空气里有一种?烧焦的味道,忍不住想咳。

另一边的祁放却?显得出奇的安静,如果不是?还?有脚步声,严雪都怀疑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让她不禁想起?来找他的那个男人,虽然?他回来后就没再见过,应该是?被打?发走了,但他这个情绪八成与对方有关。

而且男人虽然?占了上风,脸上依旧落了几处青紫,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眼见着便到了两人打?起?来那片林子,严雪想问问男人的伤,一张嘴,又?忍不住低咳。

背上立刻落下一只手,轻轻帮她拍了拍。

严雪缓过来,正要再说话,男人抢在她前面开了口,“以后别上来了。”

语气并?不算温柔,完全没法和他在瞭望塔上将她笼进怀里时的动作比,也不像是?刚刚才帮她拍过背的人。严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从?中觉察出一丝冷硬。

不待她细究,男人第二句话也砸了过来,“也别带陌生人上山。”

怎么?这是?也想起?了白天的事,怪她把他不想见的人带上去了?

严雪挑起?眼,视线再次掠过男人嘴角和脸上的淤青,“那我用?不用?也别和陌生人说话?”

才发生过火灾,就算他们最终安然?无恙,就算她可以不需要别人来安慰,她也不想在这时候承受谁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句话明显带了情绪,祁放停下来看她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严雪与他平静对望,“两天前你说你想上山冷静冷静,我没说什么。两天后我怕你东西不够吃,过来给你送,还?成了我的错了?”

她也不是?永远都那么固若金汤,就算不能给她提供正面情绪,拜托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来给她添堵?

年轻姑娘脸上少见地没有了笑容,看得祁放抿紧嘴唇,低眸注视她半晌,才低声道:“我是?怕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