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脸皮够厚。”

这回严雪敢肯定了,身后这男人绝对是呵了声。

她有点好笑,“哄媳妇要什么脸皮?都像你这么端着,媳妇早气跑了。”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又过了会儿,“我没端着。”

“那是我端着了,行吧。”严雪懒得和他掰扯,拽了拽背上?的背筐。

一拽,竟然没松。再?拽,男人才总算放了手?,“你很看好他们?”

“为什么不?看好啊?”严雪理了理肩带,“我看刘卫国和这女知青挺好的,两个人都不?错。”

“就怕她家里不?同意。”祁放走过来和她肩并着肩。

周文慧毕竟是城里来的,她愿意,不?代表她家里人也?愿意。

严雪也?知道?,转头望望他,“同志我发现你有点悲观啊,总爱往最坏的地?方想。”

这个她早就有所察觉了,尤其是下午在山上?,两人关于“卖血”这个话题聊过后。

也?不?知道?他是天性如此,还是经历过什么,平时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态度,往深里就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抱有期待。

这可完全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有点像隔壁刚受过巨大打击的郭长安,只?不?过郭长安身上?那种绝望更沉重。

如果?不?是他其他方面都表现得挺正?常,既没有自杀倾向,也?没有暴躁抑郁,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祁放听到这话明显一顿,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远方,“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打算呢,是要做最坏的,这样不?论发生什么都有个准备。”这一点严雪表示认同,“但打算是打算,期待是期待。人类的脚尖向着前,眼睛也?长在前面,不?就是告诉我们要往前走,朝前看?”

可万一期待落空了呢?万一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呢?

有那么一秒,祁放很想问?出口,目光触及那双弯似新月的眸子,又全部顿在了嘴边。

她这样挺好的,又何必把他那些事拿出来破坏她的心情……

祁放转回了视线,严雪却难得没有就此打住,而?是问?起另一件事,“你是不?是不?想去参加培训?”

之?前刘卫国问?起时,他的态度就有些敷衍,还故意转移了话题。

当时两人才刚结婚,严雪也?没有深究,今天郎书?记提起,他依旧不?积极,她就真的怀疑了。

这话让祁放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低声道?:“没。”

顿一顿,又望着严雪认真补充:“培训我会去参加。”

这转折让严雪有些意外,男人却像是想通了什么,甚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吧,明天还得把天麻晒上?。”

这回可比上?回揉得重多了,还是站着揉的,严雪立马感觉到了来自身高的压制。

这让她有点不?爽,“你能不?能别按我头?我才十八周岁,还能再?长。”

是啊,才十八周岁。

这么小?的姑娘,已经嫁给他吃苦了,总不能还让她受穷吧……

*

天麻的处理方式分为生晒和熟晒两种,生晒会保留更多营养成分,但不?易保存,所以大家选择的都是熟晒,即在晾晒前先将天麻煮熟。

早上?吃过饭,严雪和祁放就趁着大地锅火没熄,开始煮天麻。等煮到里面没了白芯,沥干水,再放到屋顶上去晒。

祁放既然个子高,腿长,爬梯子这件事当然要由他来负责。

严雪就站在下面,手?搭个凉棚,指挥他把盖帘放到最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这几天应该没雨吧?”

祁放跳下来,拍着手?掀眸看了看天色,“也?可能下雪。”

这笑话就有点冷了,虽然长白山区和大小?兴安岭的确可能在这时候下雪,有时候五月份了还在下,严雪上?辈子动不?动就在网上?刷到发自灵魂的《春天在哪里》。

她又朝房顶看了看,“那可得盯着点,别让雨或者雪给浇了。”

二十多块钱呢,顶祁放半个月工资了。

祁放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真对钱有兴趣,忍不?住又想伸手?揉她脑袋,被她机警地?躲开。

严雪真是好久没这么被人当成小?孩子了,还瞪了他一眼,才转身回屋。

那双眼睛总是笑盈盈的时候多,有其他情绪的时候少,祁放还是头一回被瞪,盯着她娇小?的背影看了会儿。

正?要把梯子收起来,有人来了,“小?祁在家啊。”

竟然是于场长,祁放不?动声色掀了掀眼皮。

这可不?像个会在这里出现的,刚刚进屋的严雪看到人,也?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和祁放对了眼。

夫妻俩的意思很明显,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他这是又憋了什么屁。

果?然于场长坐下,也?没什么要和他们寒暄的,直接就提起了上?次黑瞎子的事,“翠云受伤,前两天才出院,勇志也?被吓得不?轻,我这些天又忙又操心,都没抽出工夫来跟你们说声谢谢。”

黑瞎子那事发生后,于家的确连个谢字都没说过,不?像郎家人,从上?到下表现得都很真诚。

因为这,背地?里不?少人悄悄议论,说祁放好歹救了于勇志一条命。

于场长现在过来,也?不?知道?真是之?前太忙,才想起来,还是听到了那些议论。反正?祁放表情淡淡,严雪也?笑盈盈的,等着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郎家昨天还给了两大块发糕,一大碗咸菜呢,于场长可是空着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