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闻辽坐到张若瑶身?边,胳膊肘撑着膝盖,低头缓了下呼吸,说:“车上有定位,忘跟你说了。”

“......变态,跟踪狂。”

“嗯,怎么都行。”

两人?一起望向远处,再没人?说话了。

健身?操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都是节奏很快的DJ,一开始听得心慌慌,后来慢慢适应。

闻辽终于?开口,声音低低地:“对不起。跟你道歉。”

张若瑶不说话。

“你知道,我说话百无禁忌的,有时候想不到那么多。以后不会了。”

“你嘴欠。”

“嗯,我嘴欠。”

“你哪都欠。”

“嗯,哪都欠。”

闻辽认错就是认错,绝对不反驳。

张若瑶咬着西瓜冰棍,这冰棍造型就是一块三角西瓜,红色的冰里?面有黑色巧克力?豆伪装西瓜籽。她不爱吃那个巧克力?豆,干脆把剩下的半根冰棍都给了闻辽。

闻辽仍旧俯身?坐着,安安静静把冰棍吃干净。

“我还是接受不了死亡。”

张若瑶说出?这一句后,自己心里?都一颤。

她也不管闻辽是何反应了,自顾自往下说着:“我不忌讳谈论死亡,我的工作就是处理死亡。但我不喜欢听我身?边的人?,尤其是我在意的人?跟我讲这些,我会不舒服。”

闻辽看着她:“你害怕。”

“死亡意味着分别,谁不害怕分别?我最害怕的,是没有尽头的分别。”

张若瑶目视前?方:“我们都经历过?亲人?离开,我知道生死是必经之事,没人?躲得掉,我幻想他们正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生活着,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见。可我仍然控制不住痛苦。因为等待的日子太漫长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日子太漫长了,相聚固然值得期待,可是在那之前?,漫长的一生我终究要自己走完。”

“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在那里?过?得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安慰自己,不要有执念,只要相信他们还在,那他们就一定在。”

身?后花坛,矮树常青,不知是什么树种,不管四季,春夏秋冬都郁郁葱葱。张若瑶深深呼吸,闻见浅浅的植物气息,苦也涩。

她努力?适应了这种苦涩,然后缓缓开口:“但是闻辽,刚刚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幻想。我清楚,你也清楚,这是在自欺欺人?,在哄自己玩。”

“人?是生物,生物的死亡,就意味着结束。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即便有一日你也踏入死亡,那也只是属于?你自己的终点,你想念的那些人?不会如你幻想一般,在某一个彼岸等待着你,你们幸福久违地拥抱,然后满怀期待地共赴下一生。”

“不会的。不会了。”

......

这话太残忍了。

太残忍。

但闻辽没有办法反驳。

他伸出?手?掌,覆住了张若瑶搭在花坛边的手?,察觉出?她的手?已经被大理石冰得泛凉。

张若瑶眼睛有些湿润:“我时常能想得通,偶尔又会被自己绊住。所以我想请你,不要再给我加码了。”

她回握住闻辽的手?,印象里?第一次,她对着闻辽说很软很软的话,连自己都有些恍惚:“你离开过?我一次,我已经体会过?那种痛苦了,我无法幻想你有一天会再次离开我,所以闻辽,我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谈论死亡。”

“我想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那样活着。真像你说的,等我们都到了八十岁,我也希望,我比你先走。”

她脑袋一歪,靠在闻辽肩膀上。

“你不能再抛下我第二次了。”

第40章 四十 家和万事兴

张若瑶闭了闭眼睛。

按照她的描述划分, 这一晚的风是干燥而?爽利的。

今晚是个晴天。

她靠在闻辽肩膀上,胳膊挽着他的,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闻辽一会儿亲她额头一下, 一会儿又一下。

视线望向天际,夜空晴朗, 有?星星,不?多, 但很亮。

......

回去的路上, 两个人车速都放缓了,便于聊天。

闻辽问张若瑶, 有?没有?看过前几年的一个讲殡葬行业的国?产电影?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

张若瑶说看过。

其实自从她从事这个行业以来, 她看过很多部讲殡葬文化的电影了,还?有?许多探讨生死观的片子,碰到?了就去看,倒不?是渴求从中找到?慰藉,她再清楚不?过, 这给不?了她慰藉, 那些塑造过的剧情其实不?如现实翻云覆雨得更果决, 更不?讲道理。如果一定要说, 她想从中获得什么,那应该是启发。

她想看看古往今来到?底人们对于生和死之一事能有?多少?种不?同的解释,不?一样?的看法, 能够开她智,明她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建筑材料,来填补她心里?那一小块屡次重修搭建不?成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