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第二天,安漾提前半小时出现在村委会办公室门口。

清晨雾气尚未散开,笼罩着整座村落,遮住了芙蓉峰山顶。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天冷的缘故,出门的人很少。

安漾提不起精神,倚靠石墙发呆,余光里熟悉的身影正不断靠近。

“到这么早?”闻逸尘自动翻篇前一日的龃龉,“不进去坐?”

安漾没看他,微微躬着腰,“还早。”

一旁小叶见状,立马决定开溜:“我去买早饭,闻工,安姐,你们吃什么?”

“随便。”

小叶撒腿就跑:“妥嘞!”

“还生气?”闻逸尘靠近一步,语重心长:“你知道我的意思。”

安漾挪回至原先的距离,面色不太好看。

闻逸尘闷声叹气,学她倚着墙,双臂抱胸,对空气解释:“陈老说的没错,这活不好干,比我想象中难得多。当初想着刷刷脸,哄哄人,至少能多保几个建筑。可是我的脸不管用啊。”他拍拍面颊:“大家都只看钱。”

“李村长也有难处。众口难调,懂吗?”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也是。”

“跟我发发脾气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和其他同事别这样,尤其你们设计院的人,八百个心眼子,别留话柄。”

安漾时而蹙眉,时而偷偷吸口凉气,一直没搭腔。到此刻终于转过面庞:“你真当我傻?”

闻逸尘觑着她揪起的眉头,笑了笑:“我傻,行了吧?”

安漾别过眼,生怕对话又走偏,打起精神直起身:“我先进去了。”

这期座谈会算是上次的跟进补充,敲定更多细节,并同时推进下一步设计方向。依然由闻逸尘主讲,安漾和其他顾问们辅佐解释。

可不知怎么了,前晚小腹疼楚转移到背部,一下一下,扯人筋骨。疼痛时隐时现,往往持续几分钟,再自行缓解。安漾不停更换坐姿,一会撑着腰,一会捂住下腹,无法集中注意力。

讨论到圣旨门时,她屏气凝神,时刻准备据理力争。结果闻逸尘准备充分,引经据典,甚至列出全国范围内相似年份的门楼建筑作比对,并连夜赶了份渲染图。

“这可以算作村内的地标性建筑,有历史、有情怀,我们可以立块碑,记录建造年限,概括背后的故事。后面祠堂正好改咖啡店,拉动生意。”

他句句都在提钱,满嘴都是业主们爱闻的铜臭味,可安漾听明白了。

李村长迟迟没表态,语气却有了一丝松动迹象。闻逸尘没再乘胜追击,只说时间尚且充裕。

两小时后,讨论顺利结束。

安漾记录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要点,扭头找身旁的小叶:“会议纪要给我看看。”

“安姐,你没事吧?”小叶指着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热成这样?”

安漾不在意地擦拭:“没事,肚子有点痛。”

“来大姨妈?”

“还没到时间呢。”

小叶从包里掏出一片卫生巾,“你天天作息不规律,说不准的。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备着,生怕大姨妈突然造访。”

“谢谢。”

安漾快速对比完会议记录,小腹痛感只增不减。闻逸尘忙了一圈回来,瞅见她神情:“你怎么了?”

“没怎么。”

“回工地还是申城?”

“工地。”安漾声音微颤,强忍着疼,“你走吧,我打车。”

“真没事?”

“没事。”她挺直脊背,面无表情:“你忙你的。”

闻逸尘嫌她斤斤计较,到现在还在摆脸色,大步流星地走了。安漾一路强颜欢笑,直到脱离人群才卸下双肩,就近找到石凳坐下,疼得上半身逐渐蜷缩。

风力减大,钻入裤脚和衣领。痛感加剧,开始剥夺意识,心里喊着千万别晕,耳边响彻起急促的呼吸声和由远及近的一句:“哪不舒服?”

闻逸尘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视线拂过她满是冷汗的前额,泛红的鼻尖和黑眼圈,“走,送你去医院。”

“不用,坐一会就好。”

“非等直接晕倒,传到奶奶耳朵里,你就开心了是吧?”

安漾恨对方每次都能精准狙击她的弱点,有气无力:“我待会自己去。”

“我送你。”

“不用。”

“你躲我做什么?”

安漾疼到说不出话,没力气继续逞强。

巷道狭窄,车实在开不进来。闻逸尘没多犹豫,牵起她手腕往脖颈后一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紧了紧她抗拒扭动的腰肢,“别跟我犟。”

??第四十章 没事,有我在

雾雨蒙蒙,紧密缠黏住发梢,偶尔结成一小滴水珠挂在睫羽,摇摇欲坠。 闻逸尘步履稳健,稳当当抱着人,抄近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嘴也没闲着: “带病工作这套在我这不吃香,你们设计院不会到现在还鼓吹这种垃圾奉献精神吧?” “昨天是不是就不舒服?难怪跟吃了枪药一样。” “本来顶多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非要拖成去急诊的大病,你怎么想的?” “开会前疼吗?为什么不说?我还纳闷你居然没对圣旨门发表意见。” “没长嘴?不会打字?不知道请假?” “安漾,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觉得项目离了你就不行。” 阵痛越来越频繁,意识也愈发模糊。声声责备打在耳畔,自带体温,吹拂了雨水带来的凉意。 安漾窝在宽厚有力的怀抱中,紧闭双眼。这人到底在嘀嘀咕咕什么?听不清。 闻逸尘的呼吸声很重,斥责因气喘显得不够强硬,尾调也跟着发虚。没听见回应,他轻轻向上掂了掂人,太阳穴贴住她前额感知体温,眉拧得更紧。 “好像有点烧啊。” “不是没到经期吗?还是我记错了?紊乱了?” “闻逸尘。” “马上到了。” “你闭嘴。”安漾强撑着挤出三个字,终于清净了。 马上是多久?安漾不知道。 闻逸尘的心跳声变成计时器,砰砰砰,铿锵有力地跳动了好几百下,每一声都透过胸膜抵达耳道,潜移默化间带动她的心跳频率。 小路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绵绵细雨编织了一张薄纱般的网,从头到脚笼罩住二人,偶尔脚滑踉跄一步,索口反倒更收紧几分。 闻逸尘唯二送人去医院的经历都与安漾有关。只是上次坦荡得多。他能大大方方抱着安漾往急诊室跑,碰见旁人问是不是男朋友也不否认。反正板上钉钉,迟早的事。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他心无旁骛抱着人,不断默念发小之情、同事搭档之谊,浑身细胞却化身为放大镜,丈量起她的变化。 比几年前瘦了不少,抱起来轻飘飘的。也是,饭量少了近一半,能不瘦吗?胃病、颈椎、腰椎,都市人的职业病她一项没落,看样子还有隐疾,待会得做详细的全身检查。性格还那样,不冷不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