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 / 1)

“方序南在么?”

闻逸尘擦拭的动作顿住,“在。”

“聊什么了?”

“HLT 的新项目。”

问到这,安漾给的机会彻底作废。

闻逸尘真厉害,从小撒谎不打草稿,做事不考虑后果,更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他十几岁时跟小混混斗殴,天不怕地不怕,反正顶多闹到校方通报处分,再仰仗爸妈的钞能力和优异成绩抵消过错。

可他现在年近三十,居然还为了逞一时之快,招惹那帮下三滥。之后呢?万一对方打击报复?他到底有没有脑子?专挑自毁前程的路数,真想去牢里待几年体验生活?

“闻、逸、尘。我说过,我需要你的坦诚。”安漾疾言厉色,加重了咬字,“打架能解决问题?你为什么非自降身份,沾这种人的边?那人已经抓到了,马工在解决这件事,设计院也会出面施压。不用你插手。”

闻逸尘鼻腔深呼出几口气,不发一言。安漾死脑筋,凡事主张讲规矩、以和为贵。他尊重安漾的为人处世,也希望安漾理解他的。更何况作为一个成熟男人,他自有判断,绝不会傻到连自己都搭进去。

安漾没等到回应,眸光转暗半分。他还是这样,狂妄自大我行我素,永远只会选择性通知,听不进旁人的建议。她还能说什么呢?该说的早说烂了。

一夜之间,那股提心吊胆的感觉卷入重来。

刚搭建的桥梁因缺少足够支撑,只承得住甜言蜜语、温馨美好,担不了风雨闪电和突发情况。

大相径庭的思维模式决定了行为,同时预告着没完没了的争端。更头疼的是安漾深知无法劝服,唯一能做的莫过于神经质般揣测,担惊受怕到辗转反侧。

心的两端各缠了根绳,一头连接过往积攒的焦虑和不安,一头系着对未来的期盼和笃定。现下两头受力严重不均,扯着心忽高忽落,杂乱无章。

安漾反复深呼吸,平复心底的毛躁。

闻逸尘讨好式凑近,轻捏她下巴,蹭蹭鼻尖:“冷脸也这么漂亮,不愧是我媳妇。”

安漾讨厌这种场合下的轻佻,用力推开他,“我不是你媳妇。”

闻逸尘连碰几个冷钉子,心情逐渐阴转雷暴。他紧皱眉宇,上纲上线地揣度起这句话,“不是我媳妇。什么意思?”

安漾别过脸不看他,“现在只是女朋友。其他的称呼我听不惯。”

“好。”他将毛巾抛进脏衣篓,连连点头,“你说了算。”

闻逸尘随意套件 T 恤,去厨房倒杯冰水,连灌了大半杯。他不想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跟安漾吵架,满屋子晃荡十几分钟后,实在受不了低气压,没打招呼便出了门。

门咔哒合上,震得墙灰抖落,颤到安漾的心又坠了几分。

对方头像嗖嗖远离芙蓉村,和她的渐行渐远。安漾骤然鼻头泛酸,眼眶湿润。她好像没谈过这样的恋爱,眼睛、耳朵、心脏,甚至连发梢都紧紧拴在对方身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酸、涩、咸、疼,混成她不曾体验过的滋味。而「冷静解决矛盾」的原则早被抛诸脑后,如今她只希望了解实际情况,哪怕和闻逸尘热吵几轮,好歹比冷战强。

他倒好,二话不说切断交流通道,两小时后才发来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有急事回 WLD,晚上你先睡。】

安漾已读不回,没记错的话,他刚保证过“以后不管大事小事绝不隐瞒”。这才多久?

“不开灯傻坐着干啥?”安泽茂提着外卖盒,径直输密码开了门,“别老盯手机看,眼睛会坏掉。”

姜晚凝的声音传来,“跟你说过多少次。敲门、敲门。尊重小年轻们的隐私好伐?”

老安挨了顿骂,乐乐呵呵:“看了,逸尘车不在。”

“万一你女儿在家洗澡,听见动静不得吓死?”

老安忘记这茬,猛拍脑门:“以后注意。”

老夫妻俩尚未进屋,已然开始拌嘴。

安漾调整好表情,语气难掩沮丧,“带什么好吃的啦?”

“老三样。鳝丝、丝瓜毛豆和蒸鱼。”姜晚凝瞧见女儿的神色,“小闻不在家?”

“嗯,他加班。”

“早上看他车还在,回来住一晚又走了?”

“临时有事。”

“这孩子真不错。”老安布置好碗筷,啧啧称赞,“来回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家不怕麻烦不嫌累,说明什么?”他下巴点点身旁的姜女士,意味深长:“说明有心。”

姜晚凝唇抿成直线,“别成天往脸上贴金,害不害臊。”

“嘿,我夸逸尘呢。”

“你心里有数。”

姜女士说话间走进里屋,念叨着得整理堆积多年的旧衣物捐掉。

安漾从爸妈的对话里听出点名堂,偷偷叫住老安:“我妈说那话什么意思?”

安泽茂这次倒没藏着掖着,正好趁闻逸尘不在,陪女儿多坐会,“你吃饭,我跟你慢慢讲。”

结婚头三个月,他和姜晚凝相敬如宾,白天各忙事业,晚上交流心得、加深了解。他那会满心记挂初恋,莫名其妙生出了攀比心。见人结婚,便急吼吼找姜女士领证。没多久又听说她生了个可爱软糯的小姑娘,急得抓耳挠腮,烦闷姜女士不肯松口,非等评完职称再考虑生娃事宜。

安泽茂软硬兼施,好话说尽,就差在避孕套上戳洞了。终在一晚成功惹怒姜女士,惨遭拳打脚踢滚下床,并收到了考虑离婚的正式通知。

安泽茂根本没当回事,拒不认错。那年头哪个女人敢提离婚?哪家好人愿意娶二婚女人?小打小闹罢了。

正值暑假,姜晚凝一气之下搬回了娘家。头两天安泽茂还没觉出什么,只晓得家莫名有些空,连带食堂饭菜都少了锅气。

奇怪,那女人成天不苟言笑,全无初恋的娇俏动人,只晓得闷房间里看书。明明毫无存在感,可她一走,家好像被抽掉了魂,越来越死气沉沉。

失眠一周后,老安决定每晚七点准时陪姜奶奶电话唠嗑。老太太次次聊完都帮忙吆喝,安泽茂在那头攥紧话筒,志得意满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