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等回复,继续补充:“事务所负责技术支持、图纸报审、施工图设计等。你作为方案顾问,只用负责塑造形体,定义功能。”
“为什么选我?”
“陈老力荐。说你对芙蓉村有感情,肯定能干好。”
安漾快速预判了所有可能会面对的情况,一口应下:“行。”
第六章 好久不见
马存远交代完,马不停蹄地跑了。 安漾没着急离开,远眺西侧的宅院,提前在脑海里完成了一次强拆。转眼间,红砖黑瓦、灰墙木梁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坠着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推倒重建」是每个建筑人早该习以为常的事。 偏安漾做不到,总得花更多时间去消化、梳理,重新丈量「初心」和「现实」的差距。 读本科那会,她每天捣鼓模型、画画写生,享受灵感迸发的瞬间。她美术基础不错,更是陈老口中的「灵气选手」,凭努力和轴劲走向心中的建筑之路,却仿佛离真正的设计越来越远。 工作数年,她始终没能跟自己和解。她无意争当业内大咖,抢一座座奖杯或夺几个响当当的名号,只想坚持做有温度的设计。 「有温度」三个字太虚,若改用冠冕堂皇的套话,无非是:以人为本,细节体现出人文关怀。尊重历史,尽力保留岁月留下的痕迹。 可惜她过于高估了建筑师的话语权。说到底,她依然是应试教育下的考生,只配对着业主的既定需求和各类指标,完成一项项命题项目。再为了开发商的利益,一点点磋磨掉设计里夹带的私心。 村里的风明显更粗糙些,呼呼刮得人脸生疼。 安漾整理好情绪,记录完驻场日记,总算得空查看几条免打扰的消息。她有些抱歉,连忙小跑回到停车场,死活不肯再上车陪人聊会天。她手臂搭着驾驶车门,微微躬腰,柔声撵赶:“怎么还没回去?我刚跟马工聊事情,没看信息。” 对方借机夺过她手机,输密码、解锁、点进微信。 安漾原以为他会取消免打扰模式,没阻拦。毕竟坐车里干等半个多小时,发脾气也正常。不料对方指着置顶联系人,诧异地问:“这是谁?” “打印店老板。” 方序南气笑了,揉揉太阳穴,往下划拉联系人:“马工,陈老,连纪工都配被置顶??” 安漾不懂他为什么纠结这些,“工作需要呀。” 方序南仰头注视着人,目光拂过她干裂的嘴唇,屏障受损的面颊,终忍不住问:“纪工他们之前为难过你么?” 安漾撇过脸,环顾周围人来人往,不愿多谈:“你快回去吧,我晚点跟你电话聊。” 方序南径…
马存远交代完,马不停蹄地跑了。
安漾没着急离开,远眺西侧的宅院,提前在脑海里完成了一次强拆。转眼间,红砖黑瓦、灰墙木梁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坠着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推倒重建」是每个建筑人早该习以为常的事。
偏安漾做不到,总得花更多时间去消化、梳理,重新丈量「初心」和「现实」的差距。
读本科那会,她每天捣鼓模型、画画写生,享受灵感迸发的瞬间。她美术基础不错,更是陈老口中的「灵气选手」,凭努力和轴劲走向心中的建筑之路,却仿佛离真正的设计越来越远。
工作数年,她始终没能跟自己和解。她无意争当业内大咖,抢一座座奖杯或夺几个响当当的名号,只想坚持做有温度的设计。
「有温度」三个字太虚,若改用冠冕堂皇的套话,无非是:以人为本,细节体现出人文关怀。尊重历史,尽力保留岁月留下的痕迹。
可惜她过于高估了建筑师的话语权。说到底,她依然是应试教育下的考生,只配对着业主的既定需求和各类指标,完成一项项命题项目。再为了开发商的利益,一点点磋磨掉设计里夹带的私心。
村里的风明显更粗糙些,呼呼刮得人脸生疼。
安漾整理好情绪,记录完驻场日记,总算得空查看几条免打扰的消息。她有些抱歉,连忙小跑回到停车场,死活不肯再上车陪人聊会天。她手臂搭着驾驶车门,微微躬腰,柔声撵赶:“怎么还没回去?我刚跟马工聊事情,没看信息。”
对方借机夺过她手机,输密码、解锁、点进微信。
安漾原以为他会取消免打扰模式,没阻拦。毕竟坐车里干等半个多小时,发脾气也正常。不料对方指着置顶联系人,诧异地问:“这是谁?”
“打印店老板。”
方序南气笑了,揉揉太阳穴,往下划拉联系人:“马工,陈老,连纪工都配被置顶??”
安漾不懂他为什么纠结这些,“工作需要呀。”
方序南仰头注视着人,目光拂过她干裂的嘴唇,屏障受损的面颊,终忍不住问:“纪工他们之前为难过你么?”
安漾撇过脸,环顾周围人来人往,不愿多谈:“你快回去吧,我晚点跟你电话聊。”
方序南径直下了车,下巴点了点,“去那,没人。”
“非要谈吗?”安漾望向不远处的工人们,压低了声音:“非得在这谈?”
方序南径直朝前迈,见她没跟上又扭过头:“你身为驻场建筑师,不能和业主汇报工作,联络感情?合作伙伴正常聊几句天都不行?”他压住心里的火气,越来越不理解对方的草木皆兵,“大家现在都忙着搬砖,没空看热闹。”
安漾叹口气,纳闷他今日的异常举动,妥协地跟上了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空旷的小广场。
方序南单手抄兜,重新将安漾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灰扑扑的脸,脏兮兮的白色安全帽,笨重的劳保鞋以及胳膊肘不知在哪蹭到的黑漆。他气不打一处来,拧眉问道:“纪工之前为难过你么?”
安漾一句话带过:“工作上的争端,在所难免。”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什么名义?”
“合作伙伴?”
“不劳业主操心。”
“女朋友。”
“不合适。”
安漾轻飘飘接招,堵的方序南无话可说。她的逻辑很简单,从合作伙伴角度出发,该说的在例会上都说清楚了,其他皆属于设计院和项目组的内部事宜,甲方无需知情。而女朋友的身份一旦和公事牵扯,难免招人诟病。她管不了别人,但求问心无愧。
方序南见识过她的公私分明,也提前做过心理建设。然而等真共事一段时间后,他愈发无法接受这条过于清晰的楚河汉界。难道顶着甲方头衔,他便自动丧失对女朋友近况的知情权?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方序南轻声强调:“我在担心你。”
“我知道,但你得相信我能处理好。”安漾毫不犹豫拒绝了额外照料。
她并非打肿脸充胖子,固守独立女性该有的风度,抑或被洗脑到坚决不肯靠男人。她习惯当自我世界的掌控者,不愿轻易麻烦旁人,更不想被打乱原有的秩序和规则。在这个世界里,她最信任自己,自信能倚仗一份份计划表,有条不紊推进情感、工作和家庭三大项目。
方序南攒了满肚子话,索性借着东风一并吐露:“我相信你。但作为男朋友,我希望你能稍微多依赖我一点。最近两个月,我们聚少离多,一周顶多见一面。很多事如果你不说,我只能一个人瞎猜,工地鱼龙混杂...”
安漾打断他:“还不够依赖吗?”
“不够。”
“睡前陪你多视频十分钟?”
“二十分钟?”
“行吧。”
“微信置顶我。”
“置顶可以,但继续免打扰。你有时候话太多,我画图时最怕手机震。”
方序南争到置顶权,见好就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