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期,中西女校继续延承顶级名?媛的教育理念, 聘请履历耀眼的名?师, 随后?说了长篇大论的寄语。
本以为讲话结束能够散场, 遂晚也很想?参观一下校园, 看看分配的宿舍, 谁知校长一句抛砖引玉又请出政界巨擘赵怀洧登台演讲。
周围的名?媛们早坐不住了, 交头接耳说暑期趣闻, 拉开名?牌书包,拿出香水小镜子等互相交流。
赵怀洧委实是个腹有千秋的政客,说话有洞见又严丝合缝,可惜花季少女们听不来这套老派说辞,难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演讲上。
遂晚听过此人在政界的地位,加之……赵氏小女与盛堂订有婚约, 她不自觉留心几分。没注意一人弯身窸窸窣窣地从?身旁走道潜过来,坐在她身边。
少女戴宽排珍珠发箍,额头饱满,琼鼻樱唇,耳鬓细软的绒发微微散乱,蓬松的花苞丸子头也散出几缕游丝。
她显然是迟到了,娇慵迷糊的模样却比精致无瑕的名?媛们更鲜活可爱。
她悄悄凑过来,纤手虚挡,脸快要贴上遂晚脸颊。“喂,之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重要的吧?”
遂晚小幅度摇摇头。
她又用气声问:“现在谁在讲话呢?”
“赵怀洧,赵先生。”
“他呀。”少女摸摸鬓发,掏出随身携带的菱格纹革面圆镜,暗暗端详镜里?自己的仪容。只?见镜中一张青春秀美?的瓜子脸,一路急促也未见多么潦草,这下什么担心也没有了。
仗着坐在后?排天高?皇帝远,她忍不住跟遂晚说:“赵怀洧的女儿今年不是因要与盛氏公子订婚,提前卒业了吗,怎么他还?来耍威风。”
“风闻赵小姐在学校的时?候可是占尽风头,还?好她卒业了。”
遂晚不知该如何接话,讷讷僵了有间,转头看台上的赵怀洧。
他伟岸体面,是政界砥柱也是一个父亲。
作为他的女儿,赵小姐也会因此博得很多艳羡吧。她自身就好像芝兰一样,已被栽培得非常优秀。
见遂晚不答,少女又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一班。”遂晚说。
“我也是一班呀!”少女很开心的样子,“我叫洛宁风,你呢?”
“我叫白遂晚。”
“白……以前不常听说你呀。”
她指的是在广州名?媛圈子。
遂晚温淡一笑?。
前排有两个女孩转过头来,看了看宁风与遂晚,想?必也是听到了本班同学。
宁风感觉遂晚是个不爱说话的,她往椅子前挪了挪,和前排几个女孩私语起来,打发无聊漫长的礼堂时?光。
遂晚听她说起她的父亲是香薰公司的董事,其他几位小姐或也在交谈中透露出家境不凡,非富即贵。
遂晚默然听着,一会儿是麦克扩大的讲话者浑厚的声音,一会儿是少女们的嘤嘤细语言,耳中声响交战,她却好像置之度外格格不入。
宁风从?书包里?拿出自家公司还?未发售的新品香薰,赠送给开学第一天认识的新同学,很快收到一些赞美?。遂晚也得到一支,精致透光的浮雕玻璃樽里?凝固的蜡油呈乳白色,散发淡淡馨香。
女孩子们天生喜爱追捧美?好且带香味的小物件,她想?起游轮上赵韫祎小姐收到的法?兰西护手霜,宁致,细腻,高?雅。
她思?绪缥缈,耳畔似闻海潮声,嗅到海风与海水腥咸的味道。
开学典礼结束,少女们根据自己分到的班级自发组成群体,由教务员带往教室。
*
广州大学的梧桐承载着光阴,回到久违的校园,蓬勃木叶弥散的清香令她贪恋。
梧桐道上的学生形成一道松散人流,向东边大礼堂的方向行去,也许今天那里?将举办一场演讲或知名人士受邀讲座。
“白同学!”一道男声叫住她,她回过头,看见陈瀚普。他本也在人流之中,认出她后?停下脚步,站在道沿边。
“白同学,你已经康复了吗,真是太好了!”瀚普很有些激动地说,“许久未见到你,从?其他同学们那里?听来的传言,说你在矿难中遇险,住进?了医院。惭愧得紧,学业繁忙,一直未抽出空闲去医院探你,仅能值此匆匆之际口?头上略表关怀。”他露出赧色。
遂晩忙说:“不要紧的,原本就只?是小伤,并无大碍,住院观察仅是出于保险起见,现在我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瀚普说,他的声线朴实憨厚,听来尤其诚恳。
遂晩一笑?,岔开话题,询问道:“今天是有什么重要讲座吗?”她的目光朝着学生的去向远眺,“怎么大家仿佛都要到大礼堂去?”
“哦,是学校的乐团搞学期末文艺汇演,女同学居多,估计大多数都是去睇靓女展现才艺的。据说还?邀请了一位特殊嘉宾,造诣极高?,不过我认为是噱头罢了。”瀚普如实回答。
遂晩被他逗乐,“你也在前往之列,难道也是去睇靓女?”
“当然不是!”瀚普显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憋红,“我去物理楼做实验,顺道而已。”看见遂晩笑?意不减,愈加急切怕她不信,重复道:“我真的是去物理楼做实验,我天生缺乏文艺细胞,听那些交响乐估计就和听天文一样,欣赏不来,白同学,你可千万莫要取笑?我。”
第115章 知音(二) 伦敦四月常有阴雨浓雾,天……
两人闲话耽搁了不少时间, 周遭经过的同学变得稀少,瀚普与人交流时常有些呆气,遂晚正打算放过他,有一人步履匆匆赶至近前, 开?口带着细微气喘:“请问、前面那栋建筑是?臻悦大礼堂吗?”是?清润女音, 除了急切, 还带有不肯掩饰的气恼。
遂晩先于回?头?瞧见立在对面的瀚普黑眸瞪大,骤然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来人, 然后说:“是?你?”
她起初乍闻问话觉得奇怪, 臻悦大礼堂作为广州大学恢宏的标志性建筑, 位于学校的主干道上?,问路的一定?不是?本校人。
她回?过头?去, 也微微一怔,来人是?赵韫祎。
她装扮得不像一名学生?,双手提着海蓝色礼裙拖尾, 脚踩一双满钻细跟高跟鞋。端庄优雅的盘发被发型师用?无数U型夹紧固, 即便她走得急了些也丝毫不会散乱, 留出的耳发打着弯儿, 恰到好处增添娴雅韵味。虽则她额头?上?冒出涔涔一层薄汗, 妆容依然精致不可挑剔, 靥若明珠。
遂晩醒悟, 她就是?乐团文艺汇演邀请的特殊嘉宾,她应当一会儿要献上?钢琴演奏,只是?第一次来广州大学,不识得哪个是?大礼堂,才辗转耽误了时间,行止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