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口中那位“堂兄”照面后发觉原来?是旧人, 原先在盛氏名下的胜元酒家干到客房经理?, 因老母重病辞职返家,盛堂听?说后还特意拨给他一笔银钱作抚恤,不过细枝末节他早已不记得了。
潘生见到盛堂后十?分动容,在无人问津的深夜仍躬身称他一声:“盛少!”直接带他们去阁楼最顶层的套房,并说无论他们想住多?久都没?关系,房费一分不取。
他承包的这幢旅馆面朝浮金海, 多?数房间是海景房,观景极佳,不止这一幢,浮金海海湾坐落的旅馆都有这样的特色,但他家观海的位置是最好的。尤其顶层这一间,露台开阔,足不出户也能观赏到饱满生动的海湾情状,不得不说他本人是极具眼光和头脑的。自从胜元辞职后,潘生没?有再回去复职,而是独立将旅馆经营得风生水起?。
他引盛堂和遂晩进入房间后,留下钥匙便自觉退了出去,让他二人有事拉门铃,侍应生会很快上来?提供帮助。遂晩刚想叫住他,欲言又止,他已经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哒”的一声,锁芯扣紧的声音,仿佛房间中少年?男女独处一室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房间很大,设施一应俱全,虽不及广州城顶级宾馆奢丽豪华,却处处收拾得干净整洁。过了玄关是客厅和餐厅,里面套着卧室和浴室。
卧室正?中摆放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雪白蓬松的被褥铺在床面,平整地一丝褶皱都没?有,两只并在一起?的枕头上放着巨大方?形抱枕。
遂晩望着几乎填满卧室的一张床无端紧张起?来?。
盛堂见她不退不进,站在卧室门口,温声说:“你坐下,我去给你温一杯牛乳?”
遂晩摇头,“我、我自己去温好了。”转身想逃。
盛堂紧接着说:“那我先去洗澡?”语调从容。
遂晩头皮一炸,洗澡之后的事她大约预料的到,细节又不甚明了,一时?脑中缺氧,又羞又窘,逃也似的跑出卧室。刚出去辄听?见盛堂解衣衫皮带的声音,她捂住脸,脸颊是烫的。
这会儿哪有心思喝牛乳,她接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饮下,犹浇不灭慌张的心跳。卧室内隐隐传来?淋浴放水的声响,她的心弦又紧绷起?来?,像被什么催动着,也许是流逝的时?间,也许是急促的流水。
脑中只饮鸩止渴般不断重复一个?荒谬的想法盛堂是很温柔的人。
等了很久,也不知在等什么,水声消停了好一阵,浴巾抖落声、拖鞋趿拉声全都销匿,她还是呆站在客厅,手捧一只空玻璃杯。
直到盛堂从卧室里出来?,身穿白色浴袍,短发潮湿。他面目柔和,桃花眼视人时?眼尾天然蕴藏笑意,“晚晚,怎还不去?水温合宜,我替你试过了。”
他说完大马金刀往沙发里一坐,慵懒地翘起?二郎腿,浴袍袍角遮不住劲瘦小腿,松散交叉的襟口处亦露出小片胸肌。架势已经很明了,正?是十?足绅士地将卧室和浴室让给遂晩短暂享用,回避之举却透着请君入瓮的意思。
遂晩偏开目光,多?看他的身体?一刻她的目光都跟着升温。盛堂在她躲进浴室之后,终于露出不易察觉的玩味的笑。
等遂晩洗完澡换上浴袍,他看腕表估摸着时?间,起?身敲了敲卧室门。
遂晩自内把门打开,有别于盛堂,她的浴袍穿得严丝合缝,腰带系得很紧,殊不知反而勾勒出纤细腰身。浴袍下伸出一截白皙小腿,足踝纤细,裸足延伸到拖鞋鞋面里。
盛堂站在门边,以手抵唇,“我能进去吗?”他明知故问。
遂晩垂眸轻轻点头。视线落在他裸/露的那处胸/肌上。
盛堂踏进门,有意无意紧了紧浴袍,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遂晩敬而远之不敢去碰一样,他在心底暗笑,笑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仿佛他是咩洪水猛兽……
他一把拉开被子,率先躺了进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见里面预备了香薰和火柴,便擦亮火柴把香薰点燃,搁放在床头柜表面。
如豆的一点安宁火焰藉着蜡膏幽幽燃烧,伴随一丝清冶的馨香。
遂晩走过去想把香薰往台面里推一推,他随手放在台面边缘的香薰摇摇欲坠。哪知手刚抬起?,仅感受到淡淡温热,小臂便猝不及防被他一拽,她整个?人重心失稳,跌入柔软床褥里。
他的身躯紧跟着覆上,“晚晚。”手探到她腿弯下,把她挂在床沿之外的纤腿捞起?来?扶正?,触手一片淡凉滑腻。
遂晩的肌肤敏感地起?了一层战栗,内心说不上抗拒,但心跳如鼓。
他与她隔着浴袍身体?相贴,当然听?得见如雷鼓点,他将她抱得更?紧,把整个?人锁在身下,却并非强势,只有温存。他探手在被衾下替她捋了捋腾挪间上窜的袍角,遮住腿部,没?有冒犯任何一处私密地带。察觉到她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平稳下来?,他唤:“晚晚。”
“不要抗拒我。”温声说过,他低头吻落下来?,舌轻易撬开齿关,与她缠绵。
她的身一下子?就软了,几乎化成一滩水,唯独骨子?里绷着一根弦,紧张着,他能感受到。
盛堂放缓吻势,极尽温存,从少女的唇角沿颌线吻上她眼睫,吻去睫羽上无关悲伤的湿漉漉生理?性泪水。
他的声音亦带上喘息,哄慰她:“晚晚,放松些?……”
第50章 钟意之一 潮生浪起,鬼死浪漫。
下一秒喉结处挨上柔润的唇, 遂晚大着胆子仰头嘬吻他尖锐的喉结,雪白藕臂绕过他的脖颈。盛堂只觉体内顿时窜过一股燥郁,喉结上下滑动,喉咙干渴, 他手掌扣住她后?脑, 给她支撑, 也禁锢她,不使她与他分离。他愈加急切地吮吸近在咫尺那?双眼角的泪痕, 犹不知餍足, 咬她耳垂、颈侧和锁骨。
一伸手, 拉灭电灯,昏暗室内只剩床头那?盏香薰发出微光, 对面墙壁上映出两人不分你我的暧昧影子。
他鼻端始终萦绕的那?股淡香,不知来自挥发的香蜡、还是?她未干的乌发间残留的洗发水香气,抑或是?肌肤上的体香, 令他神弛。他两指轻轻拨开浴袍阔大的交襟, 轻触其下更细腻的部分, 遂晚纤腰动, 如?银鱼, 一只小?手从他脖颈移下来, 螳臂当车般抵在他胸膛。
“我……我……”身下的人气声带着哽咽, 甚至,还有莫可名状的悲哀。
“晚晚,这是?恋人之间情浓时会做的事,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他试图说服她,也为私欲,也为开解她始终畏怯紧张的心理障碍。
手掌试探着覆上柔软, 轻重缓急徐徐游曳。待要向下时,她瘦削的身体陡然颤动不止,惹人生怜。
一行清泪从遂晚眼角滑落,她闭紧双眼。
抗拒吗?也不算……想要吗?比起初尝禁果,更多的是?隐隐作祟而?此刻汹涌蔓延的害怕。
怕什么?听说很痛,但比起生命赋予她恒久的痛楚,她淡漠甚至变得回避。
她真正害怕的是?更扑朔迷离的东西,比如?一夜过后?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比如?情淡如?水时该如?何?收场。她悲观,源于身份悬殊带来的“不配得感”,又痴妄,至此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执念有多深,伴生的苦果就有多沉痛。
盛堂于是?停下了动作,尽管压抑难耐,他还是?克制着离开她,为她掩好?被衾。“晚晚,我尊重你,I love you,我等你愿意的那?一天。”他嗓音低哑,尽力维持温和,“晚安,好?梦。”
那?道俊挺的身影越过她,胸口浴袍散乱低垂,他吹熄香薰蜡烛,令卧室沉入彻底的黑暗。
遂晚初时睡不着,心惶惶然,一时羞,一时又隐隐翻悔,恼自己怯懦,大抵扫了他的兴致。身畔男子的气息太过强烈,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又不敢辗转乱动,身躯像僵化了被缚在茧里。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悄悄侧过头去看他,他已经熟睡了,呼吸匀称,浓密眼睫纤长好?看。
她心头蓦地漫起一阵说不上酸楚还是?失落的意味,白天和他一起经历的情景在脑海中倒带,琐碎纷杂又历历在目莲池前骄矜少?年带她用银元掷石龟,他们一起在山顶揽胜,看云海飘浮,在夕阳铺洒下的街角拥吻,在白鸽停栖的广场共食一份甜橙冰沙。
短暂的回忆闪过后?,她终于品尝出沉淀下来的空虚寂寞。
一个?人的寂寞往往更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