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1 / 1)

雪若听到子衿脸色发白,心想师父定是在牢中吃了苦头,身体愈发虚弱了。

“师父,你还好吗?”她担忧不已,子衿回过神来,木然地点头。

他摇晃地站起来,往桌边走,雪若跟在后面,见他那笔要写什么,雪若按住他的手:“师父,我自己身子自己有数,无需用药。”

子衿看着她,目光温和而悲悯,良久,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子衿坚持要给她开药,雪若也不与他纠缠,留子衿在寝殿内开方,急匆匆地着芸儿去更衣了。

子衿缓缓地、沉重地在凳子上坐下,手撑着额头,心中乱成一团乱麻。

他到底该怎么办?

墨汁滴在纸上,方子被揉掉好几次,他斟酌再三,才最终定下了方子。

*

月亮躲进云层中,带走了囚室中最后一抹亮光,凌晔靠墙坐在稻草堆上,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他浑身疲倦,却无法入睡,一直看着高处的铁窗外的漆黑天幕。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朔风将一只在窗口织网的蜘蛛吹得东倒西歪,它用一根丝吊住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凌晔仰着头,看着那蜘蛛一次次被从网上吹下,又歪斜着爬上去,往复数次,最终被一阵狂风吹得不知去向。

原来渺小如蜘蛛,也能不慌不忙地接受自己的宿命和生息。

他看得入神,没有发现囚室忽然亮起了灯,等反应过来,转头看去,却见雪若独自一人站着牢房外。

第232章 绝路

雪若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里面是千灯镇时常穿的旧衫子,挽着家常的发髻,与白日华丽宫装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睛微微红肿, 看上去很是憔悴。

凌晔呼吸一滞, 喉间涌起腥甜,被他生咽了下去。

狱卒开了牢门, 芸儿将一锭银子递过去,狱卒连声谢过,拿了银子跟芸儿一起退了下去。

囚室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相隔咫尺的两个人。

“阿晔...”雪若轻声唤他,声音微颤。

“殿下, 好久不见。”凌晔吸了口气,抬头微笑, “抱歉,我这副模样有些不堪, 你不要太靠近,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

“你叫我殿下?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吗?”雪若自嘲地笑,反而往前走了好几步,凌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蹲下身子,目光扫过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囚服, 拉起他垂落的双手, 隔着铁镣铐看到手腕间缠着厚厚的绷带, 依稀还有血水渗出来。

凌晔吃痛轻呼, 雪若忙松开手, 心如刀绞, 一时泪如雨下,喃喃道:“一定很疼吧...”

与他双手一起废去的, 是他十余年苦练而成的绝世剑术,还有那一手遒劲飘逸的好字。

凌晔摇头,轻声安慰道:“还好,不是很疼,你别难过了。”她抬起哭得泪痕交错的脸,让凌晔心中隐隐发痛。

他发现她刘海后面额头上的伤痕:“你额头上怎么受伤了?”

“摔了一跤,不碍事的。”雪若不以为意。

“都破皮了怎会不碍事,手脚和其它地方有没有伤到?”凌晔脱口而出,他很快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雪若心中微动,不觉抬头,泪眼迷离地注视着他,鼻子通红,“你还在意我是吗?既然在意我,为何要那样对我?阿晔,我做错了什么?”

“阿若...”凌晔偏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低声歉然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雪若一直压抑的悲痛决堤而出,掩面痛哭。

“符凌晔,我知道你都想起来了,可是你好狠的心,就算我曾经欺瞒你对不起你。可我们已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然把我骗去烟云涧,还要跟我和...”

“和离”两个字她说不出口,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个不停。

凌晔顿时乱了方寸,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从何说起,恳切道:“阿若,我从未怨过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当日送你去烟云涧并没有想骗你,今日到了这样的地步实属无奈,是我太自私了,我错了。”

“所以,你本来想与我在烟云涧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对吗?”雪若抬起泪眼,眸光清澈。

凌晔悲悯地看着她,默默点头,长叹了一声。

雪若转悲为喜,抹了抹脸,含泪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不会变心的,我只是想确认这一点。”

她说着抬起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嗔怪道:“这回我就原谅你了,和离书已经被我烧掉了。你记住了,再也不可以做这样让我伤心的事情了。”

凌晔眼睫颤动,近距离地凝望她,她眼中有明显的血丝,脸上泪痕未干。

他胸中又酸涩又歉疚,“雪若,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你不要管我,更不要试图救我。”

雪若静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已经知道你和师父之间的故事了,你现在做这一切都为了救他,这我能理解。”

“你都知道了?”凌晔微诧,随即释然,“是子衿告诉你的吗?”

雪若点头,“可是我生气的是为什么你要瞒着我,难道就不能与你一起承担这一切吗?”

凌晔木然地摇头,眼神空茫,“不,你承担不了,我不愿意你面对这些。”

雪若两手扳过他脸,凝视着他,正色道:“我是你的妻子,无论生死祸福,我都会与你一道。”

凌晔心头滚烫,百味杂陈,无力道:“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何苦连累你身陷泥淖?”

眼下北魏和夏州都要置他于死地,他的存在对两国的主政者都是莫大的威胁,他并非多么高尚之人,但若因他一人引得两国动荡不安,元裴和镇北三军始终被忌惮,跟随他的暗卫被清剿,那舍了他一人显然是最简单明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