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捏着这份薄薄的报表,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笑了她知?道,这方方正正的包装盒里,藏着国货对抗外资的第?一颗种子?。
第142章 第142章 京城往事 第142章 京……
时间往回倒几个月, 1987年的秋风刚卷走夏末的余热,滨江市学府区的梧桐叶就?开始簌簌往下掉。
九月份开学前三天,自行车铃声就?像被捅翻的马蜂窝, 从早到晚在柏油路上炸响。
穿蓝布褂子的学生?家?长扛着棉被卷, 带着半大不小的孩子挤在各个学校门口的公告栏前, 想看看自己的孩子的录取情况;还有头?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大学生?们,朝气蓬勃的面孔上写满了对于新学校的向往。
他?们成为了学府区最为热闹的人群。
学府花园二期的红砖楼房刚刚验收合格,买了房的房主们纷纷准备装修搬家?;而安心?地产公司的施工队就?已经开始浇筑三期的地基了。
学府花园开发获得了大获成功, 这让裴铮的野心?再也隐藏不住了了, 光是在学府区里,他?就?又?同?时开了一个叫做“文华里”的新楼盘,而还算是简陋的售楼处里,就?已经挤满了来看房的客户们。
十月一日那天,万年青商业广场的气派崭新的大厦耸立在阳光之下,成为了滨江市的新地标。
剪彩仪式上, 区委书记握着桑瑜的手晃了三晃, 扩音喇叭里的祝词带着电流声几乎让整个三条街之外都能?听到。
商场里的楼梯上挤满了第?一批缓缓上行的顾客,穿着确良衬衫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后, 对着试穿喇叭裤的姑娘们笑得眉眼弯弯。
短短三个月,学府花园的一期和二期入住率就?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这个小区也成为了现在学府区最有人气的地方。
桑瑜当初坚持要在万年青广场里加上一座电影院, 现在就?已经看出了效果来了。
最近一年刚刚上映的红高粱简直是场场爆满, 特别是桑瑜还让人在印发电影票的时候, 专门把功利的剧照印在了票根上, 更是让年轻人们舍不得丢掉票根,全部仔细的珍藏起来二。
因为背靠大学城,学校众多?, 让万年青商业广场的一栋楼里面充满了特色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特长班。
桑瑜原本以为几十年后的人才开始卷起来的,可是看看那英语班、会计班、钢琴班、国画班、民乐班……一旦开班立刻就?报满的架势,她就?知道?,卷这个特色可能?是刻在民族骨子里了。
日历撕到这一年的最后几页时,桑瑜正?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一个头?有两个大的看着面前的报表,这个时候没有电脑,也看不了PPT,做数据对比只能?拿去年的报表。
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香味,裴铮端着漂亮的白瓷盘走了出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报表能?当饭吃?”他?敲了敲桑瑜的后脑勺,“再看眼珠子该粘上面了。”
桑瑜抬起头?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疲惫又?绵软的笑容,裴铮的语气就?更温和了几分:“先吃饭吧,吃完再弄。”
饭桌上摆着蓝边瓷碗,里头?装着粒粒晶莹的大米饭。
裴铮给?桑瑜夹的排骨还热气腾腾的,可她却拿着筷子戳米饭,发愁说:“今年是第?一年搞卫生?巾,报表看起来好像收益不错,可是距离我的心?理预期还差得比较远呢。”
“不行就?打个广告吧。”自从看着万年青的几次推广都做得非常不错,裴铮对于广告这个新新事物也是十分的认同?。
“你说给?卫生?巾打广告啊!”桑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讶异。
“是啊,”裴铮的眉毛也扬了起来,他?有点好笑:“不会你一个做卫生?巾的人,还不好意思给?卫生?巾做广告吧?”
这个倒不是,桑瑜哪是这样的老古董,她是怕其?他?人不认可这样的广告,再一个,要怎么拍这个广告还是个问题。
裴铮听了桑瑜的担心?反而显得很放松:“你也未免太担心?现在人的接受力?了吧,现在可是新社会新时代了。”
桑瑜没办法跟裴铮说明白,只能?说:“我是想着,在报纸、电台上做广告的效果不会太好,想在电视台做个广告。”
“在电视台做广告?”说实在话,裴铮现在对于电视广告的认识还停留在烟酒糖茶,因为现在电视上出现的广告基本都是这样的,而且画面什么的都比较简陋。
要是想想看,在电视台上做卫生?巾广告,裴铮一下子就?GET到了桑瑜纠结的点,怎么拍,或者谁来拍,效果又?怎么样都不好保证。
“是啊,先不要说拍出来怎么样,你就?说这个拍出来,省台能?给?我放吗?”
裴铮突然笑出声,手里的搪瓷勺子碰着碗沿叮当响:“谁说打广告非得在省台?”
桑瑜一抬头?,正?看见?他?眼睛发亮,窗外路灯透过纱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片小影子。
他?语气带着股冲劲:“你敢不敢试试,把乐尔宝的广告打到中央电视台去?”
桑瑜手一抖,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面上,她下意识攥紧了桌布,墙上挂钟刚敲过八点,在滴答滴答的声音里,她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那可是中央台啊,我们的想法会不会太疯狂了……”
裴铮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激灵。
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握钢笔磨出来的:“前年去年咱们要在荒地上盖商场、建小区的时候,不也有人说咱们瞎胡闹?”
“在意其?他?人怎么想的干什么,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等把事情做成了,在这些看热闹的人面前闪亮登场,把他?们吓一大跳,不是更有意思?”
桑瑜忍不住沿着裴铮的想法畅想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这可真是太有意思。
要去中央台打广告,那就?要去京城。
裴铮的老家?就?在京城,结婚之前,裴铮是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的,可是在他?们结婚之后,免不了要了解这些事情,裴铮也就?把他?老家?那边的事情跟桑瑜详详细细的提了一下。
也是在那个时候,桑瑜才算是了解了裴铮家?里面那些糟心?的事情。
裴铮的外祖父,在民国那会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手里握着能?影响半个国家?的大实业,整天把“实业救国”挂在嘴边,抗战的时候,捐飞机、捐粮食,眼睛都不眨一下。
外祖母呢,表面上是穿着旗袍、成日里唱歌跳舞社交的贵太太,可是骨子里却比钢铁还硬,是我党最早期的地下党。
当年在敌占区冒着生?命危险,向外面传递过好多?关键情报。
1949年,这两个人都买好去港城的船票了,可是两口子站在码头?上,望着对岸冒烟的工厂和插着红旗的城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一咬牙又?把船票撕了。
裴铮外祖父说:“国家?刚从泥坑里爬出来,咱不能?走。”这句话,裴铮的母亲阮明月记了一辈子。
在京城的胡同?里,这老两口就?是传奇。
裴铮的母亲阮明月作为独生?女,从小在红墙绿树的宅院里长大,集父母宠爱于一身,还继承了父母在工商界和革命界的人脉。
后来,她遇见?了裴东昌,也就?是裴铮的父亲,一个从胡同?深处煤堆里钻出来的穷小子,靠着机灵劲儿和眼力?见?儿,混进机关当了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