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巷子口几乎挤满了人,众邻里故意哄抢着分糕,簇拥着阿文说吉祥话,她的笑意,让整条街闪闪发?亮。
谢璧几乎不敢去?看那盈盈的笑意。
他想,江晚月也许不喜热闹,也许不在意形式。
她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冷冷清清,却定然会在意,用心和筹备。
可谢家只?打?发?过管家乔装打?扮,秘密来过碧胧峡,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
原来,她还没嫁他时,已?受了许多委屈。
而?他却丝毫不知,若非因缘际遇来到此地,也许他再也不晓得了。
谢璧步伐沉重,他明明可以不关注阿文的婚事,可偏偏,他又仿佛不肯放过自己一般,总是忍不住前去?过问。
刘大妈在绣喜帕,她也知晓谢璧对阿文婚事关注,便?主动道:“这是阿文姑娘的喜帕,是她母亲拜托我?绣的,因我?有儿有女,且做工也还算不错我?们这儿的规矩,喜帕和嫁衣都是邻里一起绣。”
谢璧状若无事的问道:“听闻江姑娘前年也成了婚,她的嫁衣,想必也是您绣的吧?”
“这倒不是。”刘大妈叹息一笑:“说来也可怜,那丫头嫁衣是她自己绣的,我?们这儿从前有个说法,若是女子亲自绣了嫁衣,便?能得夫家满意,从此和夫君一世恩爱……”
“只?是那都是从前的规矩了,毕竟嫁衣繁琐,如今的姑娘们都是找擅绣的邻居绣娘们一起绣,可晚月那丫头实心眼儿,非要?自己绣……其实要?我?说,那嫁衣绣得好不好,和婚后过得日?子毫不相干……”
“可我?也能明白,晚月丫头年幼时没了爹娘,自然盼着能有夫君这么个家人……”刘大妈说着直摇头:“可惜才一年,她那夫家就……当时他们的婚事也是在京城办的,只?去?了几个家里人,我?们都是看晚月长大的,到头来也没看到她穿嫁衣是何模样……”
谢璧沉默良久,眸中情绪如暗涌翻腾,他缓缓握拳,忽然道:“她穿婚服的模样很好看。”
刘大妈手里的活儿没停,随口问道:“大人怎知道?”
谢璧若往常一般笑道:“我?看晚月……江姑娘肤色白,定然很是适宜。”
他认真回想,可脑海里却找不到妻穿婚服的确切模样。
妻坐在床畔等他前来,但挑起盖头前,他并?无期待和忐忑,有的只?是尘埃落定的疲惫沉寂。
他也不记得妻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嫁衣究竟是何样式,如今更是连追忆都无从谈起。
谢璧心中抽痛,刘大妈却自顾自的看了谢璧一眼,笑道:“不过说不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有机会瞧见?晚月穿嫁衣的模样了呢她生得那般好样貌,也无怪乎裴大人到如今还割舍不下……”
谢璧屏住呼吸,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问道:“裴家……是要?和江家结亲吗?”
刘大妈笑了一声:“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虽说如今还没准信,但只?要?裴家愿意,我?看啊,早晚的事儿!”
谢璧一动不动,心口的酸涩缓缓蔓延,自从除夕夜之后,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梦中喜烛高照,一对儿少?年夫妻一身绯袍,相视而?笑。
在这场盛大的婚礼上,他是茫然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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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想,谢璧隐隐约约想,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认识新郎,还是和新妇的家族熟悉?
直到那喜帕在众人起哄声中被?缓缓掀起。
明亮烛火倾泄而?下,谢璧在梦中看清了那昳丽惊艳的眉眼,才终于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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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妻。
穿着喜服的她美得无比耀目,宛若璀璨明珠。
谢璧在梦中贪婪欣喜的仰头,望着,望着……
可她却穿过自己,走向了另一人,谢璧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到了裴昀居高临下的笑意。
谢璧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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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到此时才想起,江晚月,已?不再是她的妻。
她也曾一身喜服,昳丽灼灼嫁与她,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并?未看过她一眼。
如今他拼命想要?再看她穿喜服的模样,可那却是不属于他的美。
她是别人的妻了,从此,她的喜乐,生死,余生……都和他再无关联……
谢璧从梦里惊醒,薄薄月光下,他一身冷汗。
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谢璧回过神?,静了静方?道:“阿文姑娘的婚事是几日??”
“就在五日?后了。”刘大妈笑道:“到时,晚月和笛儿和她同?坐一个花船去?新郎家中办喜宴,我?们也一起过去?……”
阿文嫁的男子是韶州人,韶州和永州陆陆水路皆相联,但当地人办婚事喜欢以船为工具,婚礼当日?,男方?会引舟来接女方?,女方?宾客要?摆渡船去?男方?家中。
碧胧峡几乎家家有船,几人凑满一船便?去?了,更有甚者,一人一舟过去?,左右不过三里水路,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阿文娘家开始扎花船,发?请帖,阿文夫婿曾和江来在县学里当过几个月的同?窗,如今江来官运亨通,阿文夫家特意准备了江来的请帖,且亲自送到了江来手中。
谢璧看到江来拿到阿文夫家的请帖,甚是吃惊,问明白情况后道:“也好,既然邀了你,那我?和你同?去?。”
江来一惊:“大人也要?去??!”
谢璧淡淡道:“怎么?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