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我跪在地上,又冷又怕,嗦嗦发抖。想必大家的目光都缩定在我身上了。吴家小少爷还没出生就夭折,孩子母亲已经又悲又痛,丧子之痛远远超越丢子之失。但是已经有苗苗的香火一夜之间就没了,处罚也总得找个替死鬼吧。

我突然想起以前那个道士的忠告,我感到背上莫名的发寒。只求相公为我说句公道话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公公巍巍的站了起来,指着相公骂到,“以前想到你年轻,没多加管教!现在你媳妇有了身孕,你还四处游手好闲到处拈花惹草!你是为何不看守在她身边?!你说!”

相公是很惧怕这个曾经做过巡抚大人威严的爹的。相公赶紧站了起来,耷拉着头,过了半晌才小声说:“孩儿……孩儿本只是饭后散步四处走走,走到她那儿,她一个人在。见孩儿去了,她便以过生日为由,求孩儿在那过夜……孩儿心软,经不住她讨求,便陪了她一宿……现在想来,她似乎早有预谋,早有部署……她还偷摘了母亲的腊梅花摆放在屋内!”

相公低着头没看任何人,但谁都知道,他口中的“她”,自然所指的是我了。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相公。他始终低着头,避开我的注视。

良久,公公重重的叹了口气,嘴上念叨着:“家门不幸啊!”然后愤愤率先离去。

一句家门不幸,决定了我的下场。绝望的闭上眼,我突然能够坦然的等待厄运降临。

我该感谢祖上庇佑,佛主显灵。吴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受人关注。而婆婆又信奉佛教,我最终没有受皮肉之苦,我只是被饿了两天,然后被关到西院一个小角落上,锁上了门。除了三餐,从此不得见任何人。因为我犯了善妒。

这里原本是一个老妈子住的,后来她过世后,便空下了,偶尔用来关一关犯了事的下人。

现在我一人住了,隔前庭甚远,倒也宁静自在。

给我送饭的是贴身丫鬟枚枚,枚枚自从听到相公在审判时说的一席话后,就对我唾弃不已。她说那天明明是她的生日,我却利用这个谎言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实在可耻,有背伦理。

我没多解释,我一句话没说。

从此我和枚枚再没进行过交谈。她每天都懒散随意的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像随意的打发一只关在铁门内的狗。然后转身离去。似乎我是恶疾,多看一眼会传染。

常常在一些下着雪的夜里,想起生日那天和枚枚坐在一起吃荷包蛋,我们天真烂漫,我们笑颜如花,我们真情相待。那些美好的誓言,那些虔诚的祝福,那亲姐妹般的情谊,如今都消逝在冬夜的风中了。我只奢望她不要把我送她的香包丢在垃圾堆里。

我胃口一天不如一天,日渐消瘦了。

我时常把饭洒在院里喂鸟儿,我心里对这些有翅膀的小生命羡慕不已。

我那么渴望有一双翅膀,令其承欢一个梦,安放在背上,我就能飞翔。

飞出高墙。

对于相公,我一点不恨他的出卖。他是我的天,我是他的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随意他摆布了。只是那最后一夜的温存,我惧怕回忆,那时的似水柔情,如今回想是一种孤楚凄凌的忧伤。

我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维,我依旧时不时的掂量那些曾经,时不时的幻想下一个久别重逢。

私爱密密藏

小楼

轻舟

胭脂扣

正待相对时

万语千言无从开口

颠沛日夜间

悄然泪衣袖

得不求偿失

明知种植无果

倾心依旧

又到迟暮时

铅华初净

素颜拈清秋

何时花落又满地

盛时怎堪芬芳后

风飕飕间

几屡弱红坠枝头

若万物有情

满园凋花残木

为谁迎绽

为谁瘦

为谁苦守

为谁朽

不知不觉,晚冬的最后几片黄叶,一如我的相思之痛,随风零落,飘飘洒洒散尽小院的每一席角落。

愁刹深院零落人,纵有伤心千万语,更与何人说。

自从被禁闭在这里后,岁月对于我,便是一种静止。从此不识天日。

我只是从石缝中探头的嫩草,看见春;从绚烂斑斓的繁花,知道夏;从薄如蝉翼的阳光,感受秋;从瑟瑟寒人的北风,领悟冬。

日子平淡无奇,却似乎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