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又磕了两个头?,抬眼时额头?都破了皮泛血丝:“回傅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再?晾一晾,茶水凉一些再?送上来。”
傅若薇得意洋洋地看?着章孟秋:“听到了吗?她说她错了,你出的?哪门子的?头??”
林蕴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叹一口气,实际却连姿势都没变,谁曾想傅若薇一扭头?盯上她:“你刚刚什么表情?你也不服气是吗?”
林蕴愕然?,这?傅若薇是见人就咬的?疯狗不成?,关她什么事?
她刚刚是在心中唾弃傅若薇,可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做。
林蕴想解释没有,张张嘴却没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傅若薇眼底的?厌恶。
傅若薇知道她是谁,她是故意来找茬的?。
傅若薇扯出一抹笑,林清昭说她这?个便?宜姐姐是个滥好人,在府里从不打骂下人,但今日一看?,也没那么好心嘛。
不上钩也没关系,她用鱼竿直接砸上去就好!
***
林蕴这?里蓄势待发,御花园中的?诗宴也起了纷争。
谢钧一句讽刺赶走一群小姑娘,并且惹哭好几个。但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甚至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欣慰于没在这?群人中看?到林二小姐。
她还不至于蠢笨到方才那群人的?程度,果?然?聪慧与否都是靠比出来的?。
若是林二小姐同她们一样?,谢钧觉得还是把她关牢里好。
谢钧百无聊赖地绕着假山走了两圈,他也没什么兴致作诗,做做样?子罢了。
选了假山,也是因为陛下在梅林那块,大臣们围着吹嘘,闭着眼睛歌功颂德,他在此处清净点。
可只要在宫里,就没有清净的?地方。
同样?身穿红袍,外披织金云纹大氅的?范光表几步腾挪间到了他的?面前。
谢钧看着范光表利索的步伐,心想这?老贼上了年纪,身体还如此硬朗,真?是天要留他一命,让谢钧亲手来取。
这?位首辅手插在暖筒里,耳朵上卡着貂皮暖耳,本?就身高不显,年纪大了更有些佝偻。
谢钧却生?得高大,犹如雪中拔地而起的?青松,范光表站在他跟前,是实际意义上的矮他一头。
身高上不敌,气势上努力,范光表试图端起架子:“谢钧,你若是不掺和裴合敬的?事,去岁你提出要重新?丈量土地的?事,我可以考虑。”
谢钧低头?,俯视这位手握权柄多年的?范首辅,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是真?的?笑出了声:“范大人,是不是今日起得早,有些没睡醒?朝廷不是范大人的?朝廷,不是只有你支持的?事才能做下去。”
这?明显是拒不合作的?意思,范光表眼神陡然?锐利,警告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狂妄。”
谢钧敛了笑。
他狂妄?
他把范光表这?老贼脑袋砍下来过四次,如今范光表还能站在他面前说话,已然?是他克己复礼的?结果?了。
短暂的?交谈,不欢而散。
谢钧一开始不打算凑热闹作诗,但他改了主意,站在假山前仔细端详起这?座山来。
瑞雪兆丰年,最近都是好日子,谢钧本?不欲起纷争,但范贼偏要找上来令他不快。
而谢钧此人,睚眦必报,必要让惹到他的?人更加不快才是。
谢钧叫来侍奉笔墨的?太监,他们是专门记录官员诗词的?,让诗句落在纸面上。
谢钧的?状元是真?才实学,他绕着假山又走了一圈,很快有了想法。
“叠石嵯峨费嶙峋”,谢钧看?着层层叠叠的?高大假山,转头?又瞟了一眼范贼方才离开的?方向,接着道,“虚范何曾见本?真?。”
小太监写到这?里,惊愕地抬头?,那只握笔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但谢钧稳得很,他漫不经心地触碰假山,拂起一簇雪在指尖轻捻,凉意刺激得指尖泛红,他蜷起手,抬头?望天:“昨夜昆仑飞琼屑,假峰犹借雪攀云。”
大家都一窝蜂的?咏雪咏梅,这?假山确实也可以写一写。
陛下说要把今日赏雪宴的?事编成?诗集留存,等会儿?范贼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
坤宁宫偏殿。
林蕴觉得袁嬷嬷真?是个好老师,得她两分不算精通人情世故,无法搅风弄雨,但也不会手足无措,犯低级错误。
面对傅若薇明晃晃的?挑衅,林蕴是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
林蕴把手捂上侧脸,抬起的?过程无名指轻划过嘴唇:“傅小姐眼神真?好,我的?确有些不满在。”
“茶水太烫,傅小姐失手砸了,茶水飞溅误伤了我,我如今脸上涨疼呢。”
傅若薇愣住了,林蕴看?见跪在地上的?宫女抖得更厉害了,嘴里重复:“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趁傅若薇反应过来之前,林蕴叫跪地上的?宫女起来:“道歉有什么用?你跪着磕头?我脸该疼还是疼,你去太后娘娘那里给我拿烫伤膏来。”
说到最后,林蕴拿出从前骂师弟瞎做实验的?气势,呵斥道:“娘娘那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其他的?我信不过,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宫女连滚带爬地起身,就要往外跑,傅若薇反应过来,伸出手要拦,章孟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过去看?:“哎呀,傅小姐你的?手直接接触茶杯的?,我看?看?你的?手烫没烫红。”
等傅若薇把手从章孟秋手中抽出来,那宫女已经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