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疯癫的精神状态应当还没变,因为?她正在撕纸,撕她面前蝇头?小字挤得满满当当的纸。
见?到李氏这个样子,林蕴心中并无同情, 甚至忍不住想笑。
虽然冤冤相报何时了,但爽啊。
她被李氏害死七次,若还有心思同情她,那庙里的菩萨不如换她来做!
李氏一见?林蕴,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放到膝上,微弓的脊背挺直,又摆出那副侯府侧夫人?的姿态,她问:“你来干什么?”
林蕴像这个屋的主人?一样,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什么违和的东西?,只有一个燃着香的小香炉,林蕴一手提起来,另一只手打开窗,随手把香炉丢了出去?。
条件反射了,不一定有毒,但保险起见?总没错。
处理完香炉,林蕴拍拍手上的灰,懒得和李氏说废话,只道:“我来见?你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你诚实告诉我,我日后绝对不会干预林清昭的婚事?,也不会和定国公府的那位嫡次子有任何关系。”
林蕴之前因为?短暂时间死了太多次,对李氏产生恐惧,遣送她离府的时候没去?见?她,但如今冷静下来,有人?害她这件事?是逃不掉的,还是要面对。
只是嘴上说说,林蕴又觉得好像空口无凭,李氏可能不会信,想到古代人?应该比较信发誓,她伸出三根指头?对天赌咒道:“如果你回答了,但我违反此约,我父亲宁远侯日后横死。”
林蕴拿宁远侯发誓倒是毫无心理负担,一是她绝不可能和林清昭抢夺垃圾所有权,二是当年这个便宜爹送原身去?死,她才只是口头?送他去?死,这才哪儿到哪儿。
李氏的眼睛都?瞪大了,似是意外于世上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但大概女儿的婚事?是她的执念,她说:“你想问什么?”
“宁远侯府中,是谁在支持你杀我?”
“这个问题不行。回答了的话,那个人?也会让清昭的婚事?作废,你换一个。”
哦,她不回答。
但其实她也回答了一部?分?,林蕴隐藏住脸上的笑容。
一是李氏的确背后有人?支持。
二是此人?在宁远侯府中。
三是这个人?在宁远侯府很有权力。
满足这几?个条件的,那不就是三选一,老夫人?郑氏,宁远侯林岐川和宁远侯夫人?宋氏三个人?嘛。
宋氏送了一大堆田契给她,嫌疑稍稍减少,头?号嫌疑人?还是郑氏和宁远侯。
李氏不回答也没关系,之后可以关注她和那两位的反应推测,李氏会向谁求助,谁又会保她?
只要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
林蕴在心中疯狂夸赞自?己一番,不枉她为?了这段对话构思了好几?日,还仔细回忆以前本科室友在宿舍里念叨的行测判断推理技巧。
宅斗的经验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的技巧努努力了。
林蕴忍住喜悦,竭力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在李氏眼里就是林蕴气得脸都?抽搐了。
李氏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对自?己的靠山就越没有信心,即使林蕴的承诺并不足信,但可笑的是,李氏竟然觉得林蕴的话比她靠山的承诺更可信一些。
她催促道:“你换个问题。”
林蕴没什么问题了,她摇摇头?准备离去?,突然之间,一个想法闪过?。
林蕴问道:“我刚来宁远侯府的时候,病得那么重,是因为?你下了毒吗?”
李氏有些奇怪,林蕴怎么会纠结这个,她给林蕴下了那么多处的毒,她都?躲开了。既然成功躲开,那说明林蕴都?知?道,都?那么多次了,多一处少一处有什么区别呢?
李氏答道:“是啊,那药没那么烈,大概要两三日起作用?,效果隐蔽,太医也查不出来,可那药对你没效果,你突然又活蹦乱跳了。”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并无愧疚,只有些惋惜,她本来的计划很严密,不会被人?发现的,唯一的疏漏就是那隐蔽的药对林蕴没效果,后面为?了速战速决,趁着林蕴“病弱”这段时间让她病逝,只好铤而走险下些猛药了。
在听到“两三日起作用?”的时候,林蕴眼睛瞬间就红了。
怎么会没效果?
原身是回宁远侯府三日后就离开了。
原身不是病死的,是李氏杀了原身。
那个想看桂花开的小姑娘是被李氏毒死的。
这个认知?一出现,林蕴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她一个猛冲,侧身撞上端坐的李氏,膝盖顶着她的小腹把她掼倒在地。
桌子被带翻,桌上撕碎的纸屑飞扬,像是下了一场雪。
沉冤得雪,可这场雪的范围只在一屋之中。
当李氏呼痛,没反应过?来起身的时候,林蕴直接跨坐在李氏的身上,用?自?己的体重压制她,她双手用?力,死死掐住李氏的脖子。但李氏反抗得厉害,她挥舞的手划过?林蕴的眼尾,带来刺痛。
趁着林蕴闭眼,李氏甩开林蕴的手,开始和林蕴撕打起来。
林蕴从前没打过?架,来大周这是第二场了,第一场她打得斯文,可如今她像个泼妇,她全然不顾自?己,只想让李氏疼,甚至……甚至想让她死。
李氏一边反抗,一边不明白,林蕴明明被下过?那么多次毒,不都?没成功吗,为?什么第一次失败的毒会让她这么生气,这简直莫名其妙。
李氏不明白,但林蕴其实只是想替原身讨一个公道,可是多悲哀,除了林蕴之外,没人?知?道那个小姑娘已经死了。
这世上没人?能给原身公道了,那李氏就该以命偿命!
李氏已经有些力竭,林蕴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掐不死她,混乱中,林蕴摸到头?上那支金簪。
她拔出来,没有犹豫,高高举起,重重蓄力,冲着李氏的脖颈而去?。
却没想到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攥住了她握金簪的手,为?了阻止林蕴,那只宽大的手被金簪划伤,血一滴滴滴落在李氏素白的衣服上,晕染开来,像是一朵朵绽开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