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暄和一拳挥了过来,力道凶狠,谢钧被这一拳打?得偏过脸去。
陆暄和拳头还紧握着,咬着牙问:“你怎么不躲?”
谢钧用指腹抹了抹唇角,一点血迹染在指节间?,衬得他?越发冷白:“应该的。”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若还是不痛快,可以继续。但最好别再打?脸,明日我还要去西苑随驾。”
***
揽月楼中正?大打?出手,被觊觎的那轮明月却在西泠阁中逗猫。
和咪咪玩了一会?儿,林蕴去了书房准备练字,日后要公文往来,还要写奏折,她得练好大周的“衡水体”。
翻开今日谢钧差严明送来的字帖,林蕴随意地往后翻着,想找到她练到哪里了。
刚翻两页,林蕴皱了皱眉,这瞧着怎么和上一次的字帖不太一样?
不同于普通的字句,前两页就是奏章节选,展示了好几种开头。
一旁研墨的时?迩见?小姐迟迟不动笔,瞟了一眼?小姐手中的字帖,诧异道:“这是大人的字?”
第108章 回礼 那他就卑劣好了。
揽月楼。
雅间中四角置着铜制冰缸, 缸中冰块缓缓化开?,冷气升起,缠绕上香炉中袅袅的柏子香, 屋中人本该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清寒之气, 沁人心脾。
可地?上那?一摊迸溅开?来的酒香加入,略带辛辣的酒气将人往恣意狂悖中拽。
陆暄和还站着, 拳头尚未完全松开?,气还吊在?胸口,他眉眼间郁气翻腾,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两人间的气氛像被冰雪覆盖, 却有火光在?下?燃烧。
谢钧被屋内这混杂的气味扰得皱了皱眉, 他起身开?了一旁的窗, 夜风穿过?纱帘, 送进点暑气进来, 又散了些许酒气出去。
重新坐下?, 谢钧抬眼看向陆暄和,淡声开?口:“我不想再骗你?。”
“在?你?和林二小?姐有口头婚约之前, 我就对她有意, 但没打算做什?么。”他那?时的确是只?想当好林二小?姐的上峰。
谢钧说得很平静, 甚至带着几分自嘲:“我以为能忍住,但是我高估自己了。”
清风林中,失去林二小?姐的痛苦实在?刻骨铭心, 予以向来自大的谢钧重重一击。
他决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
这是谢钧第二次同陆暄和坐在?揽月阁中, 第一次他不打算有什?么动作,所以对着陆暄和的倾诉一言不发?,只?一味喝闷酒,这次他心意已决, 自白的人便?掉了个儿。
“既然你?暂时不打了,那?我先同你?说完,”谢钧唤门外的严明,“让小?二再送一壶酒来。”
小?二来得很快,屋内一片狼藉,但两位大人没吩咐,小?二大气不敢出,上了酒就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谢钧低头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到陆暄和面前,一杯自己饮下?。
“宁远侯府情况复杂,我为了保证林二小?姐的安全,早就在?查阳城一战的事。是我发?现林栖棠也在?查,把?关键性的人证信息透露给了她。”谢钧揭露自己在?这场退亲中扮演的角色。
那?一刻,陆暄和怔住了,连带着愤怒都滞了一瞬,随即骤然爆发?。
“谢钧!你?”
陆暄和一拳砸在?案上,瓷盏颤动,酒水溅出。
谢钧依旧端坐着,不闪不避,一向喜洁的他任由酒水溅到脸上。
哪怕今日陆暄和把?这杯酒泼他脸上,他也不会躲。
谢钧接着说:“我想你?也心中清楚,你?和林二小?姐隔着这桩旧事,再在?一起是难上加难,早些结束,对谁都好。”
陆暄和今日大概是被气得狠了,怒极反笑:“谢钧,你?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你?这么做是为了你?自己。”
谢钧没有犹豫地?点头:“是。”
“这事我做得不对,多年?好友,我知道你?对你?姑姑的感?情,得到了消息,我该先告诉你?的。”
“对不住,这事是我错了,”谢钧顿了顿,终还是道,“但我不后悔。”
旧事隔在?中间,但具体是陆暄和先知道,还是林栖棠先知道,结果虽然八成一样,但过?程可能大不相同。
若是陆暄和先知道了,必然是要再多费一番周折,这婚事大概还要拖得更久。
谢钧已经没办法忍受再看着他和林二小?姐顶着那?桩口头婚约说说笑笑了。
看着谢钧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陆暄和气得都有些发?懵了,他按了按额角,缓缓坐下?,背靠着雕花木椅,气得话都懒得说,望着案上那?滩酒水看了许久。
他本就不是冲动的人,坐了一会儿,愤怒像是被酒水泡淡了,终究只?剩下?疲惫和苦涩。
他是恼恨谢钧的所作所为,但他的理?智知道,这桩旧事就在?那?里,栖棠既然已经在?查,暴露是迟早的事。
谢钧是把?要出现的刀提前送来了,但是不是握住,怎么挥下?去,都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冷静下?来,陆暄和看向对面端坐着的谢钧。
他同谢元衡相识近二十载,他太明白这个人了,谢元衡只?是在?此事中略微推波助澜,已然是克制至极。
陆暄和想起当初自己兴冲冲地?同谢元衡说起与表妹的婚事,谢元衡只?是低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不知道是那?时的谢元衡难受,还是此刻的自己更难受些?
他同表妹的姻缘因为谢钧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提前开?始,又因为谢钧的推波助澜而提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