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盖上食盒,林小友显然要接着忙,赵弘简准备离开,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一声?“表妹”。
赵弘简乍一听见这声?音,眼皮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一转头发现是陆少?卿提着食盒过来了。
互相打了招呼,陆暄和遗憾道:“上午去望了趟祖母,看来我是来晚了,表妹已经吃过粽子。”
林蕴摸摸肚子,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赵老送来的粽子太?好吃,表哥你?送的也不会浪费的,等?会儿我让人送回林园,拿冰镇着,晚上再吃。”
“往常吃多了粽子还怕不克化?,如今我干的是力气活,倒是多吃一些不碍事。”
赵弘简见人家表兄妹聊起来,也不再打扰,招呼一声?就走了。
陆暄和疑惑地看向赵老离开的身影,总觉得这两次见赵老,他好像都对?自己格外客气,又?想起昨日在早朝引起争议的奏请,许是器重表妹,连带着对?他客气许多?
想到这里,陆暄和同表妹讲了昨日朝堂上关于她?是否做官的争议,同她?拱拱手:“如今看来,表妹的亩产一出来,皇庄定?是归你?管了,在此恭喜表妹了。”
陆暄和对?表妹的亩产很有信心,毕竟长了眼睛的,瞟一眼就能看出来,表妹的田里麦穗又?饱满又?多,远胜其他。
林蕴回了个礼,接了陆表哥的打趣,她?是既高兴又?感慨,赵老在这件事出了大力,方才却只是送粽子,没有透露丝毫他的辛苦。
赵老的这份托举是不求回报的,他也什么都不缺,但林蕴想着,日后还是得多去看看他才是。
赵老对?农事感兴趣,要不把母亲最近整理好的半本农书先给他瞧瞧,他定?会高兴的。
林蕴和陆暄和边说?边走,又?回了农田,林蕴见陆表哥拿起镰刀掂了掂,笑道:“表哥怕是没用过,小心别割了手。”
陆暄和不甚服气道:“我第?一次练刀的时候,表妹许是还不会走路呢。”
等?见了陆暄和的割麦速度,林蕴甘拜下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小瞧表哥了。”
这句夸奖一出口,林蕴瞧见麦杆又?整整齐齐倒了一排,感觉陆表哥比之前更?麻利了。
林蕴眼珠一转,开口便夸得不带停:“陆表兄实?在厉害,你?若只是农家子,也定?是个‘割麦高手’,不愁没饭吃的。”
“表兄我怎么瞧着你?这留下来的麦茬都比旁人齐一些,想来这就是极致。”
吹捧两句,果然表哥割得更?快了,今日许能早些歇工回家。
被夸得脸上笑意下不去,陆暄和无奈道:“莫要再夸了,你?是想哄着我今夜不睡了,把这麦田都割了吗?”
“这哪敢,这一片割完我们就回去,其他的得明日再割,熟度还差一点?。”
“原来如此,我得感谢这麦田只熟了这一片,不然怕是要连夜逃回皇城了。”
谈笑间?,麦子一茬茬倒下,汹涌的麦浪一波一波地上了岸头。
***
傍晚,得益于陆表哥的卖力,林蕴她?们提前收工,回去的时候钱大一个人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全是五色绳。
陆暄和接过一袋,打开看了一眼,感叹道:“若是长命绳真能实?现,那表妹真是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他准备的五彩绳,放进袋中:“我再给表妹添一份。”
若是他单独送给表妹,表妹许是要纠结戴不戴,这么多人都送了,戴谁的不戴谁的,都有厚此薄彼之意。
他不愿意让表妹为难,那就做这众多心意中的一部分即可。
林蕴道:“这几日实?在太?忙,我没有准备,明年端午我多送几条给陆表哥你?,让你?也多沾点?我这长寿的气运。”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林园,一进门就看见林栖棠坐在几步远的凉亭中,似是在等?谁。
林栖棠今日同闻铮说?清楚后,本打算直接去找陆暄和,一上门方知表哥去了林园。
她?赶回来,表哥却已经去了田间?。她?等?在这里,坐了许久,此时看见他与林蕴一同走进来,脸上都带着笑。
林栖棠冲二人颔首,也想同他们一样笑一笑,却丝毫笑不出来,她?问陆暄和道:“表兄此时可有空,我有事想同表哥商量一二。”
人家表兄妹有事相商,林蕴痛快和两位道了别,接过陆表哥手里的那袋五彩绳,同钱大一起回无舟渡,只是心中有些奇怪,林栖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这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
勺海堂中,陆暄和让青锋把装着粽子的食盒放桌上,又?从袖中拿出准备给林栖棠的另一根五彩绳。
林栖棠却没有接过,她?抬头,问了一句:“表哥,过年红包你?给我和林蕴一人一个,今日的五彩绳我和她?也定?是一人一条,但假如你?只有一个红包,一条五彩绳,你?会给谁呢?”
陆暄和听了皱眉,没有回答,先让青锋和般般都退下,等?屋中只剩他和栖棠两人,再反问:“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陆家还不至于潦倒得拿不出双份的东西?”
林栖棠扯了扯嘴角,连苦笑都挤不出来,她?知道表哥的答案了。
若是从前,不论和谁比,只要问出这个问题,表哥的答案一定?是“独一份的东西会给你?”。
可如今表哥和林蕴还未定?亲,重要程度便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相上下了。
甚至林栖棠知道,若是中间?没有母亲的救命之情,表兄此时恐怕不会犹豫,而是直接把独一份的东西给林蕴。
阿蕴的确是好,她?收了两袋满满的五彩绳,她?整日整日待在地里,每日回来头发都汗湿了。她?那样好,值得旁人的尊敬与爱护。
林栖棠从前也想护着她?,可如今她?不得不卑鄙,不得不无耻,于是她?说?:“表哥,我们成婚吧。”
在面对?栖棠时,陆暄和脸上习惯性地噙着一抹笑,此时笑容陡然消失。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他说?:“林栖棠,你?莫要说?笑。”
第85章 抉择 “从始至终,阿蕴什么都没做错过……
屋中光线渐沉, 却又没有暗到需要点烛火的程度。
最后一丝天光从东南斜窗透进来,窗棂的影子印在地上,一格一格地拖长, 攀爬到桌案上。天光和?影子的交锋下, 林栖棠的面容被裁成明暗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