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将她贬到行宫,他仍然借助母亲的?手,用?补药的?名义将东西送过去。
但第一次到行宫来,他就知道,她一定停了几个月的?药。
或许来到行宫后,她就没再吃过了。
沈幼宜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头脑发懵,但还记得那些断了的?补药,反驳道:“你孝顺长辈,东西送出去就算尽了孝道,我难道一定要吃吗?”
皇后的?身体不好,他用?这种方式表达孝心当然是孝顺的?,可她没有一点不舒服……就是一觉醒来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五年前的?事情。
这是什么古怪的?病?
沈幼宜对?上他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平静无波,似是对?她会做出的?反应了如指掌。
她甚至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失忆。
“我有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
她难得在二皇子面前示弱,蹙起?那双好看的?眉,低低道:“殿下送来的?药一瞧就知道费了一番心思,可我不记得吃那药有什么用?处……吃了就能想起?来么?”
眼前病弱的?少?年却?避而不答,望向?她时目光幽深:“宜娘,你如今过得很舒心吗?”
沈幼宜怔了怔,女郎的?小字都是最亲近的?人才这样叫,阿耶阿娘和兄长这么叫她,太子也这么叫她,梦里的?陵阳侯更是如此,甚至元朔帝现在都晓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五年来她过得跌宕起?伏,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我同殿下难道也睡过吗?”
旁人她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唯独二皇子……她就是婚前也没想过会与?他有什么可能。
但她很懂男子对?一个美人的?怜惜,尤其是对?她的?怜惜。
她于这些有权势的?男子而言,是可以狩猎得手的?美味……除了她侍奉的?君主?,这些纠缠她的?男子似乎都握住了她的?短处。
少?年的?神情温和,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些可疑的?红,他轻声笑?道:“宜娘,看来你想起?来的?不多?。我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人,娶你回来做什么?”
因为这一点,他的?父皇从未想过将皇位传给他,甚至可以容忍他独身至今。
一个夺嫡毫无希望的?皇子,当然不如太子值得她攀附。
沈幼宜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不至于落得人尽可夫的?地步。
然而这少?年面上含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确实来求过我,只是想了想,又觉得不上算,才去打父皇的?主?意。”
他温和道:“这些你难道半点也想不起?来么?”
沈幼宜几乎呆若木鸡,艰难道:“你不是说来骗我的?罢?”
她只记得那个朦胧的?梦里,她喝过一碗参汤,而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没梦到还有这些离奇的?情节。
还不如不问!
他笑?意略减,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我问你,宜娘,你如今过得好么?”
她已?经想起?来她就是沈氏的?女儿,这一点还不够么?
失去记忆,也就失去了痛苦,可得到记忆,不一定就能解脱。
沈幼宜难以启齿,和一个男子说,她每在他父亲身下得到过一次欢愉,就会梦到一些零散的?场景,这实在是太荒谬。
可她已?经能隐约觉察到,过去的?五年或许很少?能有安安稳稳的?日子,知道了,并不会有多?开心。
那个能缓解她病症的?药,当真是她忘记吃了么?
眼前的?男子会不会有这样的?本事暂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她?
可这些都不在她考虑之中。
天子的?宠爱、宫廷奢靡的?生活、荣耀的?母族,一个女子能有的?东西她几乎都有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抛掉这些过去,做宫中的?卫贵妃呢?
可她没过过一日真正舒心的?日子。
这些荣华富贵似空中楼阁,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把她从九十九重天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只要我说不,殿下就会告诉我吗?”
二皇子不置可否,他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宜娘,我说的?话,你很少?信过。”
沈幼宜自?己就是记仇的?人,她忽而想起?,她信不过他的?医术,也不喝他的?药,甚至豁下脸面求人之后,转身搭上了他的?父皇。
由己及人,她如今都要担心眼前的?男子是来看她出糗,幸灾乐祸的?。
她衣袖底下的?手近乎紧握成?拳,可再开口时温柔了许多?。
“没有觉得不合算。”
她稍稍走近些许,熟练地露出楚楚动人的?神态:“可萧郎君因我而去,你的?身体又不大好……”
沈幼宜半抬眼眸,柔声道:“我只是很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因果,不想将旁人也一并卷了进来。”
第42章 第 42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沈幼宜以为, 男子?对?女郎的?欲应当与身体好坏有关,一个风吹吹就倒的?男人,很难让她产生警惕的?心理, 能毫无防备地欣赏对?方的?美貌。
譬如二皇子?与皇后一脉相承的?美貌, 精致的?五官上流露出淡淡疲倦厌烦的?傲慢,除了皇位,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对?能令无数男女痴狂的?东西早感厌倦。
身处这个位置,拥有一副羸弱身躯, 他努力没什么?用处, 疏狂放诞也不会失去些什么?。
但假如他对?她有些想?头, 且至今未灭,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